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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节 祭拜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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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阿鸟赶回灵武,博骨律太岁才刚走。

    他一进门,就派人去请赵过,自己则到大本营了解情况,看一看那儿有没有更清楚的情报传递到,也听一听众人有什么判断。

    秦禾还不知道他回来,大清早没事儿干,院角走了一遭,突然抬头看到院外一棵老桑树探过几个枝头,上头的桑葚开始成熟。狄嗒嗒儿虎小时候就会爬树,花流霜老爱提,那是家里家外声名远播,他又与其它小孩爱哭爱闹,爱发脾气不同,家里人都以逗他为乐,秦禾也是欺负他欺负习惯了,就想让嗒嗒儿虎去给摘一些,一来可以吃上新鲜的桑葚,二来趁机多多作威作福。

    狄思娉为她代劳,跑出来抓嗒嗒儿虎过去,发现嗒嗒儿虎跟在狄黑虎身后,神神秘秘往前院的大本营跑,连忙自后面赶上,一把拽上衣后襟,按秦禾的假话嚷,表情十二分严肃:“阿虎。你别跑。你阿妈要你去给她背书,要考校你功课呢。”

    嗒嗒儿虎大吃一惊,一脸悲愤说:“每次让我背书,都是她骗人,哪有这样的阿妈,不是专坏孩儿大事么?”

    狄思娉笑了说:“阿虎你怎么已经知道了呀,墙边桑葚熟了,你会爬树,去够一些嘛,我也想吃。”

    狄黑虎也不想让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到跟前乱指手画脚,就督促说:“你快去吧。不然,过一会儿又挨训。”

    嗒嗒儿虎不肯,突然一抬头,惊讶地嚷道:“看。大蝴蝶风筝。”

    狄思娉连忙抬头,发现什么都没有,正要问他在哪儿,他趁机挣脱,一溜烟往前院跑。狄思娉气而不馁,追到前院,发现嗒嗒儿虎找个门钻进去,藏了起来,里头出入的都是大人,就站在外头喊叫:“阿虎。阿虎。你快出来。你是不是想让你阿妈自己来抓你?”嗒嗒儿虎一眼看到他阿爸了,笑吟吟地从门口伸头说:“她敢。我阿爸回来了,她敢来,一定骂她。”狄思娉又要上去抓他,他缩里面不见了,狄阿娉走到门边,也看到了狄阿鸟,就一溜烟往后院跑了。

    到了后院,芗儿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在树下的一把椅子上站着,扯着枝条,替秦禾摘桑葚呢。

    秦禾站在一旁,嘴里还嚷嚷说:“那个红。那个红。你多多摘,好吃了,将来就让你嫁我们家阿虎。”

    芗儿顿时脸红红的。

    狄思娉极不高兴,脸紧紧绷着。秦禾已经拿上十几颗,给她递,她就扔在脚下,用力踩一踩走了。

    秦禾莫名其妙,就在身后大叫:“嗒嗒儿虎欺负你,你跟你姨母发什么脾气?”

    然而枝条上的桑葚说摘完就摘完。

    秦禾还是想让嗒嗒儿虎爬树去够,想一想,干脆带着丫鬟去前院找嗒嗒儿虎。本来还要喊上阿瓜和铁牛儿,不过两个人与嗒嗒儿虎好,藏得找不见了。为了不让嗒嗒儿虎跑掉,她还让一个丫鬟举着扫把,一个丫鬟拿根绳子,到了前院,她不管谁在谁不在,见人就追问:“嗒嗒儿虎在哪?”

    正赶上狄阿鸟带着嗒嗒儿虎出来。他打算回后院吃顿饭,等着赵过来,一边走一边听听嗒嗒儿虎说事情,一见她那架势就火了,因为当场有人,忍住没有发作,狠狠地瞪了秦禾一眼,拉着嗒嗒儿虎往后院走。秦禾也知道要坏,堂堂一国公主,一国大妃,带着丫鬟闯去大本营抓嗒嗒儿虎,还只是为几颗桑葚,就跟在后面说:“无聊得厉害,见桑葚熟了,让嗒嗒儿虎给我摘一些。”

    到了后院,他堂上一坐,黑着脸说:“秦禾。我们父子是你奴隶么?你想吃桑葚,让我们爬树,你想吃鱼,让我们下河?不肯,你就能举着扫把打人?你就拿着绳索捆?你几岁了?你知不知道拓跋氏十余万大军即将赶来,除了他的军队,北方又冒出数万,外不能安民,内不能齐家,你这王妃就一天惦记俩桑葚?”

    秦禾强撑着说:“我是他阿妈,我让他给我摘俩桑葚,那是让他尽孝,咋的,你心疼,心疼就可以挡着?你天天喊着东夏以孝治天下,自己不孝顺阿妈,一天到晚惹她生气,还挡着儿子孝顺吗?”

    她又振振有词地喊:“她让你盖殿给我们住,你盖几年了?在哪呢?一会儿盖着呢,一会儿粮食没地方放?你骗人骗鬼呢。”

    两人开始吵架。

    芗儿连忙去找她娘,娘俩缩一块去了。

    铁牛儿和狄阿瓜也出来了,低头站在一边。

    秦禾又瞄向嗒嗒儿虎,不怀好意地问:“阿虎。你敢告状了呀,信不信你阿爸一走,我就收拾你。”

    嗒嗒儿虎也连忙把头低下去,免得跟着受牵连。

    狄阿鸟被气个半死。

    偏偏有一些话,他就是不能明说。

    嗒嗒儿虎是家族嫡长子,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将来王世子,按照中原皇室的标准,王世子是君,不管年龄大小,也已经前拥后呼,仆役成群,娇贵而人不敢违背,虽然按照后宫和子嗣的关系,王妃和平妻看齐,确实可以责怪一二,但是何敢让人去做摘桑葚这样仆役去做的事儿?狄阿鸟是不想让嗒嗒儿虎在贵室中成长,但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上窜小跳,为他小妈爬树摘桑葚吧。

    假如东夏的百姓知道这样的闹剧,怎么看待这件事?人家会笑话,甚至还会认为自己娶了中原的公主,任她作威作福,更会认为她秦禾是悍妇,偏偏她还不自知。

    他也知道秦禾没什么恶意,就是长不大,忍住愤怒说:“阿禾。你父皇这样教你的吗?内忧外患。李虎都在帮他阿爸绞尽脑汁,出谋划策,你呢?你一天有没有正事儿?我问你,你敢不敢回中原看你阿爸阿妈了,让秦理的儿子给你摘桑葚?你信不信秦理的衙内之臣能撞死一大片?”

    董国丈听到俩人吵架,赶紧跑来,一看情景,好像也不太严重,就站在一旁旁听,等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也恨铁不成钢地责怪秦禾:“啊呀。你父皇还真是把你给惯的。你快给阿鸟认个错,自己也多想想?你是王妃,你是公主,别那么任性好不好?”

    秦禾大声嚷道:“认什么错?没错。我不会让我四哥家的孩子给我摘桑葚的,他自己会爬树吗?他不会呀。还有。他们家的仆役多,一说吃桑葚,就送来一大堆,哪像他,他养了几个仆役?有会爬树的么?你见过他这么小气的人么?你知道他家养多少仆役么?你老头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我的厨子要是不在,他小妾还得自己带着人给一大家人做饭呀。怪我想让嗒嗒儿虎爬树摘桑葚,他怎么不先怪自己呀?”

    董国丈一听,却又是为秦禾帮腔了。

    他面朝狄阿鸟问:“她说的是不是?你一国大王,你能不能别省得不像话,养几个仆役怎么着?阿禾是皇帝的女儿,你按照皇家标准对待了没有?人家不嫌弃你,都是在给你说话。你也不能就这样过日子吧。一说你们东夏穷,一说你们东夏才建国……老夫什么话都没有。但你自己品品,天下有你这样做国王的吗?军中没有人用,妇人吩咐他们不像话,现在这灵武被你打下来了,满城人不都能驱使,何至于自己爱妻想吃桑葚,让你儿子去够?你就是绑个千把人,拉回来全部阉掉做宦官,谁还能说什么?这都不是你东夏子民,这总可以了吧?”

    狄阿鸟愕然。

    他反问:“老爷子你说话没多考虑吧?满城的百姓被陈国祸害已久,虽被孤解救,还未亲附,由着孤这样对待,孤与陈国何异?孤为皇帝战,伐旗誓师,自称王者之伍,就是要解天下倒悬之苦。满城都是皇帝的子民,都是你们靖康的百姓,孤还要还给你们的呀,孤还给你们不是让你们这样对待的,还给你们,是让他们过像人的日子的。你说错话了。为劝架说错话了,知道吗?”

    董国丈想想也是,承认说:“我是说错话了。但你不至于不舍得找几个当地人去够桑葚吧?”

    狄阿鸟也上了劲儿了,嘿然说:“孤就是不舍得。爱民如子,爱民如子,孤不舍得儿子,就不应该舍得他们。”想了一下又说:“秦禾。孤面前一大堆生死攸关的事儿,不想与和你讨理,也觉得你自己心里一定有数,就是想和孤犟两句嘴。这样吧,既然是桑葚成熟的季节,街上总有人卖,让阿瓜和芗儿一块儿,看看出去能不能买一些回来。你是皇帝的女儿。这都是你家的子民,你要在家无聊,到城里替你父皇看一回他的百姓,为我东夏安抚民众,战争说来就又要来,能说服他们住城外的暂时躲避一下也好。别给人树立坏榜样。你今天让嗒嗒儿虎爬树给你够桑葚,改天你有了孩子,小婉能不能驱使他上树为自己够桃子?史千亿能不能驱使他上树够李子?到时你心疼不心疼?”

    秦禾怨恨地看着他,大叫:“那也要先有呀。”

    董国丈这又和稀泥,“哎呀”一声说:“这应该,这应该,阿禾,我也跟着去。我可是从朝廷来的官员。”

    芗儿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狄阿鸟想起一件事,给董国丈说:“孤听部下说,这儿有位不愿为陈国人开渠的水匠杜水生,投王河而死,一族人被陈国杀完了,孤本来想亲自作祭,但是军情紧急,不如给你一支兵马护送,让阿禾和嗒嗒儿虎代替孤,和你一起去王河边上祭拜一番。回头孤自然会请最有名的文人追述他的生平,令天下人都来敬仰他,都来颂扬他的刚烈。”

    芗儿的母亲“啊”一声,眼泪迸得太多,就用袖子掩面。

    嗒嗒儿虎唤她,想问她到哪能买到桑葚。

    她就揩揩眼泪,带上芗儿出来拜见,连声说:“我虽然身体不好,也可以出去帮忙买一些桑葚。大王圣德,必得上天佑助,贱妾替芗儿的父亲做主,愿将他们的性命交给大王。”

    狄阿鸟愣了下,还不明白她的话意。

    嗒嗒儿虎连忙抢话说:“阿婶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是吧。阿爸?”接着他趴在狄阿鸟耳边,小声说话。博骨律太岁不认为嗒嗒儿虎会知道杜水生,就没有跟他讲芗儿父母的身份,嗒嗒儿虎也没有说这些,只是告诉狄阿鸟,这位阿婶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他们不会为人窃夺情报。狄阿鸟这才知道“替做主”三个字的份量,便是身死不惜,便目视芗儿的母亲,感动地说:“有什么你别隐瞒,李虎也在查鄢如晦这个人,只要你不隐瞒事实真相,他会帮助你保全孩子的父亲,实在不行,以夺民为借口,派兵把鄢氏的民户全部解救出来。”

    说到这儿,有人告诉说赵过已经来了,他才想到一阵架吵,饭还没吃上。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