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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碗汤(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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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楼到客厅的时候,岳琉刚好下班回来,正跟吴妈说话,抬头看见他精神奕奕的模样,问道:“好了?”

    “好了。”岳熙对她笑笑,握了握拳头表示自己此刻好多了,岳琉见状,也微微一笑,吴妈更是高兴:“哎呀小少爷你醒了?我昨天就想叫你,可小姐说让你好好睡一觉,现在好些了没?还会不会觉得头疼或是哪里不舒服了?”

    岳熙抱住吴妈的胳膊撒娇说:“我好多啦,就是肚子饿得受不了,吴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是被这香味儿给弄醒的。”

    岳琉看着他这无尾熊的样子,说:“我先去洗澡,你们不用等我。”

    结果她洗完澡下来了,岳熙正坐在餐桌前笑嘻嘻地看她,说:“姐,吃饭啦。”

    “不是说不用等我么。”穿着睡衣的岳琉走到餐桌前,岳熙就跳过来给她把椅子拉开,露出讨好的笑容:“这必须等,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了。”

    闻言,岳琉看了他一眼。

    他睡了两天,把一切烦心都睡走之后肚子饿得受不了,吴妈做了比往常多一倍的饭菜岳熙都吃了个盆底精光,岳琉震惊地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小破孩,这么瘦,竟然这么能吃。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有点可爱,岳熙顺势夹了颗芋圆放到岳琉碗里,不忘招呼:“姐,你别光看着我,你也吃啊,再不吃就没了。”

    “我吃饱了……”

    吃完饭岳熙伸了个懒腰,很没形象地瘫软在客厅沙发上,岳琉看着他这米虫的样子未免有些恨其不争,抿着嘴说:“好了,刚吃完别立刻躺着,起来走两步。”

    她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但身材仍然保持的很好,手臂上甚至还有肌肉,看起来很年轻,要是换上学生服的话,说不定会被误认为是大学生。只是岳琉平时严肃惯了,上班时间除了套裙就是长裤,一律神色系,这样固然也很好看,但太过冷硬难以接近。

    岳熙很听话的被叫起来,围绕着客厅散步,还不忘问岳琉:“姐,你那男朋友怎么样了?”

    岳琉有个男朋友,长得好看个子高,也是门当户对的上流社会家的少爷,留过洋,但在岳熙的记忆里,一直到最后他撞死人的时候岳琉也没有结婚,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是什么情况,他从没关心过岳琉,所以也从没问过。

    “挺好的。”岳琉实在是不擅长跟人剖析自己的内心,她抿了抿嘴,教训岳熙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乱问。”

    “谁说我是小孩子,我早就成年了。”岳熙不服气地反驳。

    “成年了还那么幼稚?”岳琉作咋舌状。“那我可真没见识过。”

    岳熙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道:“我会长大的,你等着看好了,姐。”

    岳琉莞尔:“好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可一点都不相信岳熙会改头换面,对她来说,岳熙能老老实实上大学不要闯太大的祸就行了,勤奋上进什么的……她就没对岳熙抱过希望。岳熙当然也能看出来岳琉对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光嘴上说好听话谁不会,重要的是看行动,他握着拳头:“姐,这回你绝对不会失望!”

    对此,岳琉不置可否,她背着手准备上楼:“我看会儿文件就去睡啦,你也快点睡吧,明天上学可别迟到。”

    他睡了两天,哪里还睡得早?

    最后岳熙亢奋的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岳琉准时在七点钟起床,先喝了杯水然后出去晨跑,晨跑回来后就瞧见岳熙出现在客厅跟她打招呼:“嗨,姐,早上好。”

    “早上好。”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俩别好来好去的了,赶紧来吃饭吧!”吴妈笑嘻嘻地说。

    吃过早餐后,岳琉本来要先走,但是走到门口她又折回来问岳熙:“要不要我顺路送你一程?”

    岳熙咽下嘴里的鸡蛋饼说:“好啊。”

    这是岳琉第一次送岳熙去上学,他一向不跟她亲近,哪怕是自己坐公交地铁也是不愿意坐她的车的,从昨天那通电话开始,这小孩好像就变得特别听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岳琉握着方向盘,随口问道:“还难受么?”

    “啊?”

    “我问你,还难受么?”岳琉重复了一遍。

    “不难受。”岳熙打开自己的背包,发现一瓶牛奶。“这啥……”

    “我让吴妈给你放的。”岳琉淡淡地说,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神有点忐忑,似乎是害怕岳熙拒绝自己的好意。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里,没有一天和平共处过,很多时候岳琉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岳熙那么怨恨自己。真要说起来,也应该是她这个正室的女儿去怨恨小三的儿子吧?岳熙对她的敌意哪里来的,到现在岳琉都搞不懂。

    “我很喜欢,谢谢姐,这就是我喜欢的牌子。”

    岳琉在心底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家离学校并不远,到了学校后,岳熙先下车,跑了两步后又转身回来,敲了敲岳琉那边的车窗:“姐!”

    “干什么?”

    “我会好好学习的!”

    “你就跟我说这个?”岳琉看着他那一脸有点傻的笑容,没好气地说。

    岳熙嘿嘿一笑,探头在岳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欢快地跑了。岳琉一手抓着方向盘,一边石化。第一次……他们姐弟俩这么亲近……

    很小的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惜母亲一直没有再生孩子的想法,岳琉那会儿瞧见同年龄的小伙伴都有弟弟妹妹的那个亲热劲儿,心里可羡慕了。

    说不怨恨父亲是不可能的。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他的出轨和背叛彻底毁了,但岳琉天生冷静而理智,她甚至都没有经历过普通人都有的叛逆期,对于父亲的出轨,她第一时间就是告诉母亲,并且支持两人离婚。

    她爱母亲,也爱父亲,但存在了背叛的婚姻只会让人作呕。

    只是岳琉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一番局面。如果早点知道,她还会选择告诉母亲吗?也许母亲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但那样,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早去世。父亲死前对她说对不起,又满怀歉疚地求她照顾好才七岁的异母弟弟,岳琉的心里是复杂的,她已经过了想要弟弟妹妹的年龄,而且这个才七岁的弟弟,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好沟通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工作赚钱给他花,然后给他收拾烂摊子。

    岳熙很小的时候就不听岳琉的话,岳琉的话有道理他也不听,甚至故意跟岳琉唱反调,后来时间一长,岳琉也就不说了,反正她说了他也不听,不仅不听还会反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岳熙一个人的剑拔弩张,如果不是有吴妈这个缓和剂在,说不定这对姐弟早就闹翻了。

    她有些失神,正准备开车走的时候才发现岳熙那个笨蛋竟然人走了,背包留在车上!岳琉无语了两秒,抓起背包,里面沉甸甸的,书本可能都在里头。她摇摇头,开了车门。

    在穿着常服的大学里面,一个有着黑色长卷发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人是很显眼的,尤其她还长得这么美。岳琉踩着高跟鞋快速往前走,可是走了两步她就迷失了方向——是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人知晓,失去了gps之后,学历高能力强长得美身材好家世又棒的岳琉岳大小姐,其实是个路痴。

    这就尴尬了。

    岳琉大概站在原地有十秒钟,才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她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手里抱着基本书,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温润如玉的样子。岳琉连忙颔首:“不好意思,我想找我弟弟,他把包落在我车上了。”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岳熙。”

    男人露出了然的表情:“巧了,我正好是他们经济学的教授,第一堂课就是我的,你把包给我吧,我帮你带给他。”

    岳琉有点犹豫,原因无他,这人虽然看着很让人升起好感,但毕竟包里还有岳熙的证件跟手机。男人看出了她的不信任,有点想笑,伸手摸出了自己的名片:“我不是骗子。”说着随手拉住了路过的一个男生。“你认识我吗?能给这位小姐证实一下我的身份吗?”

    男生愣了一下,立刻道:“证实的话教授这学期不挂我行不行?”

    男人忍俊不禁:“我考虑考虑。”

    “这位姐姐,你面前的这位呢,是我们学校最年轻最英俊学历最高也最受欢迎的特聘教授,著名学者季英哲,我可以跟你保证,他绝对不是个骗子!”

    其实从自己的犹豫被人看出来的时候岳琉就感到了尴尬,她把包递过去,出于礼貌也接过了季英哲的名片:“不好意思,那就劳烦了。”

    季英哲笑着说:“这样好了,我带你去教学楼怎么样,你可以亲手把包交给岳熙。”

    “……不好意思。”

    岳琉生平头一次感到这样尴尬,到了教室外头,她有点迟疑地对季英哲说:“季教授,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对岳熙有意见……”

    季英哲叹口气:“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当然不是。”岳琉拨了下头发,“我第一次见到岳熙的老师,所以有点……”往年岳熙学校就算开家长会,也不会让她去的。

    季英哲笑道:“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公报私仇。”

    说着对教室里头的岳熙招招手:“岳熙,你姐姐找你。”

    岳熙出了教室,好奇地看向岳琉,然后瞧见她手上的背包才恍然大悟:“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呢……”嘴巴一咧。“姐你可真好。”

    岳琉把包交给他,叮嘱道:“小心点啊。”说着又对季英哲微微鞠了一躬,道了再见后转身走了。

    季英哲站在原地看着岳琉的背影消失的楼梯转角。岳熙也一直盯着季英哲看,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教授似乎也是没交过女朋友……他忍不住提醒说:“教授,我姐有男朋友了。”

    “嗯……嗯?”季英哲刚回神就发现岳熙已经逃走了,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心想,他当然不会公报私仇,但是岳熙成绩这么烂,让他挂科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进了教室,岳熙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来得挺早,那三人组还没到。他拎着包坐在了最前面一排。上了大学嘛,大家都不爱往前面坐了,所以那一整排都只坐了岳熙一个。

    季教授的课是不允许迟到与早退的,否则期末铁定挂科,所以上课铃响之前,班里的同学们都到齐了。季英哲瞧见岳熙坐在最前面也觉得很惊讶,但直到下课他关掉了投影仪,才问岳熙:“今天怎么这么认真?”

    岳熙笔记没做完,愁眉苦脸地说:“我姐太辛苦了,我得给她分忧。”但他大学学的又不是这个,根本一窍不通啊。“我成绩太烂了吧?”

    “是挺烂的。”季教授赞许地点点头。“你可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

    “啊!”岳熙抱头哀嚎。“我什么时候才能都学会啊!”他什么都不懂,以后就算进公司了肯定也是个累赘。那种拿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最后还被人骗走的蠢事,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一次。

    季英哲见他这么苦恼,忍不住轻笑:“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季教授!恩人!”岳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求求你帮我补课吧!一小时两千块!”

    季英哲似笑非笑地说:“你觉得我缺你这点钱?”

    “那你想怎样?”岳熙双手合十露出狗狗眼。“拜托了!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季英哲说:“很简单,补课地点要在你家。”

    “……这不算问题!”岳熙高兴地跳了起来。“季教授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我等你!”

    这时,周扬等人走了过来,程爱率先跟岳熙打招呼:“嗨。”

    岳熙立刻就变脸了:“嗨。”懒洋洋的。

    罗源长得很帅,性格开朗又阳光,所以很受女生欢迎,他一拳砸中岳熙肩膀,“还生气呢?我跟小爱都不想让你知道的。”

    “祝福你们。”岳熙比了个心,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季教授,那——”

    “我有时间的话会联系你的。”季英哲说,然后问岳熙,“岳熙,能帮我把这些资料搬到我办公室吗?”

    正想脱离三人组的岳熙大喜过望:“好的!”

    谁知周扬却上前一步:“季教授,我帮你搬吧——”

    “不用了,就岳熙吧,我正好有点事情跟他商量。”

    “那——”程爱一句话没说完,岳熙已经抱起资料跟在季英哲身后走了。她慢慢地垂下眼,说:“岳熙是不是还在怪我们啊?罗源,我们是不是该跟岳熙道歉啊?”

    罗源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我把你让给他吧?周扬你说对不对?”

    “嗯?”周扬愣了一下,随即道,“……嗯,对。”

    岳熙跟在季英哲身后,刚到楼梯口季英哲就自己把资料接走了,岳熙还傻乎乎地问:“你不是要我帮你搬吗?”

    “你不是想摆脱那三个同学吗?”季英哲反问。

    “……”

    “好了,去教室吧,我给你补课的时候,记得管饭。”

    岳熙站在原地盯着季英哲的背影五秒钟,觉得有猫腻。这位季教授在他印象里可不是这么善良的好人,虽然看着风度翩翩儒雅风趣,实则切开来整个人都是黑的。突然对自己有求必应,该不会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吧?

    在这之前对自己都是一个态度,就刚刚才变……难道是为了岳琉?

    岳熙越想越对头,连忙掏出手机,那头正上班的岳琉接起电话,听到岳熙问自己认不认识那个季教授,怔了下才说:“当然不认识,你问这个做什么?”

    岳熙赶紧搪塞过去,既然岳琉最后没跟她那个男朋友在一起,那这两人之所以掰了,总该有原因吧?要说岳琉身上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除了工作狂。反正不管怎样,他们两人最后是没结果的,季英哲看着又帅又高人品还好,看他那样子,答应给自己补课估计也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是得先打探一下岳琉男朋友的消息,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于是归心似箭的岳熙根本没工夫搭理三人组,虽然这三人最后变成那个样子,但现在他们确实还是好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学业还有跟岳琉的关系,其他的都能以后再说。所以一下课,岳熙就背着背包狂奔而去,一路奔回家,背包还没放下就抓着吴妈发问:“吴妈!你知道我姐的男朋友吗?”

    吴妈被他摇的差点吐出来:“知、知道啊?怎么了?”

    “怎么样??那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小姐好像还挺喜欢他的,两人感情也不错,小少爷不在家的时候还来家里吃过饭,看小姐的意思是准备结婚了吧?”

    岳熙傻了:“结婚?”

    “对呀!”吴妈理所当然地说。“小姐都三十一了,早该成家了,这不一直担心着小少爷你,现在小少爷懂事了,小姐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等小姐回来跟小姐说说,让她把习少带回来跟小少爷你正式见个面。”

    “……”

    晚上岳琉下班回家,发觉岳熙老是盯着自己看,眼神怪怪的。她吃个饭都不安心,问:“怎么了?老是看着我?”

    “姐,你要结婚了?”

    “谁说的?”岳琉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都不知道?”

    “吴妈说的。”岳熙立刻出卖了吴妈。“下午我问她的时候,她说姐你已经在准备结婚了。”

    “没有啊。”岳琉摇头。“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吴妈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小姐啊!你都三十一了,还不结婚怎么行!”

    “三十一怎么了?”岳琉一边优雅用餐一边反驳。“五六十岁没结婚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就是不想结婚。”

    “那、那万一小姐你怀孕了,孩子总得有个爸爸吧?!”

    “……这也太早了,我跟习戎都没想过。”岳琉皱眉。“我们现在感情挺稳定的,他也没说现在就要结婚,等我们达成了共识再说吧。”

    岳熙却在想:难道季教授是想撬墙角?他看看岳琉又看看吴妈,深刻感觉到自己揣测不到女人心。

    当岳熙真是太轻松了,只要不胡闹不闯祸不让岳琉操心就可以,每天甚至可以胡吃海塞吃喝玩乐,真是被惯上了天,活脱脱小霸王一个。生前敢那么闹腾,嘴里说着讨厌岳琉,其实也是知道的,因为岳琉会无条件包容保护照顾自己,才敢伤害她。

    “对了姐,我请季教授帮我补课了,你没意见吧?”

    岳熙不闯祸还要学习,岳琉当然没意见:“好事儿啊,到时候我给他开支票,一月一结吧。”

    “季教授说免费,管饭就行。真是个好老师啊!灵魂的园丁!”

    岳琉瞟了他一眼:“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还是想想对方想要什么吧。”

    “我有什么给他觊觎的。”除了有个漂亮的姐姐之外。岳熙耸肩,说:“对了姐,以后你中午也回家吃饭吧?”

    “太浪费时间了。”

    “公司离家这么近,你就回来吃嘛!跟我一起吃。”岳熙再次发动狗狗眼技能,跑到岳琉身边,双手搭在她腿上,蹲地上可怜巴巴地说。“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饭,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求求你啦!”

    良久,岳琉认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