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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素手浣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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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阿苔蓦然失声,无言以复。

    秦锦华轻揉了揉眉心,眉眼之间似有倦意,玉手轻扬,倦怠道:“你且去歇息吧,再不过多久便要天明了。”

    此话大有无可奈何的叹谓,其中深意,恐怕只有秦锦华自知而已。

    此夜,注定无眠。

    翌日一早,便被屋外喧闹的声音叫醒。

    出了屋子一瞧,下营的一众女子围在一起,低语着议论纷纷。秦锦华凤眸潋滟,心知为何却面露诧色。她上前轻语询问:“诸位,发生何事了?”

    不比上营九娘湄姬刻薄无礼,同为下营无依女子,秦锦华素来又待人温和有礼,这一群姑娘们倒并无恶意。

    听得秦锦华询问,一人容色微霁,左右顾盼,低语答道:“昨夜吴校尉发现九娘背地里与营里的一个火长勾搭上了,差点没将九娘活活打死。”

    话音刚落,又一个女子撺掇了一下,捏了一把方才说话之人,匆匆低语了一句:“人来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这群女子之中领头的道了一句,一众人立即匆匆散了,生怕惹上什么事。九娘即便得罪了吴校尉,她跋扈多年,诸人实实不愿牵扯诸多。

    九娘围着纱巾而来,想必昨夜吴勇那一个大嘴巴子打得可是不轻,难怪要以纱巾示人了。

    秦锦华仿若未见,兀自转身回屋。

    方落座,那九娘便一把推开门闯进来。阿苔本坐在床板上,闻声惊得便起,想要出声,却又被九娘凌厉目光给生生瞪了回去,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往肚里咽。

    倒是那秦锦华以壶,不紧不慢轻轻摩挲杯壁,附唇浅酌,凤眸淡淡瞥了一眼九娘,慵而言:“九娘既来了,何不坐下喝杯水?”

    正是这慵懒模样,恨得九娘牙痒痒。冲过去一掌拍在小木桌之上,死死盯住那双低垂凤眸,咬牙切齿道:“秦锦华,你到底想怎样?”

    她怒火中烧,却不可奈何,甚至必得压低了声音,只恐招来旁人。

    “九娘在信中做手脚,却也不想自己因此遭祸?”绛唇不紧不慢吐字,纤细玉指来回摩挲杯壁,语气轻飘,淡云。

    九娘拧眉一顿,下意看向秦锦华,不再作声,她不知秦锦华何意,只得静待。

    秦锦华放下手中杯具,悠然起身,莲步轻移,启唇泠泠:“计谋是好,只可惜自幼与锦华打交道的便是此等下作之物……”她顿了一下,嫣然一笑,回首,讽刺言:“九娘若要害我,也需得大手笔些。西域奇药尚不能奈我何,何况此等货色。”

    那日掩盖气味的布条,她拿捏一角,甩给了那九娘。

    九娘躲避不及,身子一晃,颤颤跌落于地。

    方才秦锦华一句“此等货色”,清绝而嘲讽,不知是在笑药,还是九娘。

    秦氏生于高门,族中内斗,重门深深,后庭似海,朝堂无眼……看惯了这些,九娘所作实在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并非她蓄意恐吓那九娘,她当真是自幼便与各类下作药物打交道,是何种药物,她一闻便知。

    九娘计谋是好,倒可惜用错了人。

    九娘是聪明人,当下明了现状,攀扶着木桌一角起身,站稳了身子,痛视其,黛眉蹙,痛声道:“我九娘认栽,你要如何,便直言罢!何必与我咬文嚼字?”

    九娘倒也是个烈性子的,自知论口才自是比不得秦锦华,既栽人一头,便只有俯首称臣的份。纵然再厌恶眼前这张清雅容颜,也唯有压下心头不甘与愤恨。

    锦华笑靥如花,晨起天寒,屋外梅花正盛,清香袭人。鼻间似有淡淡幽香盘绕,一袭素衣不掩国色,启唇泠泠语、声声曼:“前沈校尉走后,原本该是林家的公子林何与任这西北军营的校尉,若不是吴勇做了林何与,哪里轮得到他呢。”

    九娘听罢,眸色一变,面又惶惶,不自觉捏紧了垂下的纱巾,微蹙,暗道为何秦氏知晓此事。

    吴勇为人刚愎自用且自负,自以为做事滴水不漏,殊不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九娘而今实实不敢再出声得罪锦华,捏紧了纱巾,抬眸视人。

    秦锦华微敛了宽大衣袖,落座于小小木桌之前,唇启而道:“吴勇与其幕僚、吴家通信,信件在何处,你想必清楚。我要那些信件,还有……”

    她蓦地停住,素手轻落,扣在桌上,却是发出不小声响,好似敲在了九娘的心扉之上,声声颤。

    “你要做人证,指证吴勇谋害林何与。”秦锦华凤眸潋滟,泛着异样光华,慵懒之音透妖媚,轻轻柔柔吐露九娘耳畔。

    九娘黛眉紧蹙,方定下的心弦再如波涛翻滚,唇色竟是生生吓得发白。紧咬着下唇,惶恐至极,声音亦不由发颤:“你……你要告发他?”

    她入西北军营也不过一年光景,淫秽遭乱之事听得再过寻常不过。这营中常有暗害之事,女子也好,兵士也罢,哪里有人敢去告发?

    秦锦华轻飘眸光,已是无声答复。

    “我大可告诉吴校尉,一切都是你的诡计罢了!”九娘生涩力道,瞳孔却是木讷无力。

    秦锦华低眉一笑,复迎眸相凝,言语飘然,绛唇吐字:“你以为,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九娘脸上的纱巾,当真是脆脆地打了她自己的脸。

    不待她答话,锦华捋了捋垂落耳畔的青丝至耳后,微提唇角,缓启朱唇:“吴勇杀心已现,纵然留你一命,恐怕也是百般折磨,哪里比得昔日上营九娘之名?九娘若不与我合作,莫说其他,恐连一昔之命都保不住。”

    九娘仍旧不语,想必自有思量。锦华唇线半挑,终是清婉一笑:“锦华无心对付九娘,此次,不过给九娘一个小小教训。这吴勇于你我,定是留不得了。此后,你我合作,互不相扰,如何?”

    九娘抬眸视其,晃神沉思。黛眉微蹙,绯唇轻抿,暗暗计量。锦华所言非虚,到底是她先起了暗害秦氏之心,一报还一报,倒也挂不得她了。

    何况,而今际遇,吴勇定然不会轻纵了她,为今之计,便唯有同秦锦华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