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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瞒天过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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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阙第一名门秦家的小姐锦华放纵肆意,不拘礼法,但秦锦华不敢,亦不能。

    她攥紧了衣物,面上却扬起笑来,“谢姜小姐赏。”

    “啪啪啪。”厢房内不知哪个旮旯领了掌,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领掌的可不正是那位谢公子,他眯着笑眼,却在瞬间换了脸色。只摆着头,无尽喟叹道:“真是时事造人呢,秦小姐如今的脾气连本公子我都不着了。”

    他话音落下,便闻得似有细微的脚步声,后逐渐清晰、放大,直至一张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虞子获扫了眼众人,于秦锦华时微一顿,但也未曾明了便掠过了。

    他给身后随侍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向那姜家小姐微微颔首,抿唇淡笑道:“今日有事耽搁来迟,望姜小姐恕罪。这一点心意,贺小姐芳诞。”

    秦锦华只低着头,视线所及唯有虞子获的一片衣角,也只瞳孔似有若无缩了缩。

    “这倒真是巧了。郑小姐早便派了人来说是有要事缠身不得空前来,怎么虞公子今日也有事耽搁呢?

    如此缘分,倒像是约好了似的。”谢辛乐低着头,伸手要去夹那道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跪在一侧的婢子乖觉地端到他嘴边去。

    这话,也便数他敢说了。这烟阳有谁不晓得郑家为太子一派,赵、姜两家为晋王一派,虞家数年来一直保持中立。

    今日在姜家小姐生辰宴上,他暗讽虞家与郑家相通,可不正是挑拨了四族关系?

    “也到底是谢兄与赵公子关系甚笃,唤做我们,哪敢像谢兄你一样如此不拘啊?”坐在谢辛乐对面的是沈家的公子亦舟,他一贯是个直肠子,倒也难怪这么说话。

    此话不假呐,若非是谢家趋附赵家,而赵家又与姜家同为晋王阵营,他谢辛乐哪里敢在姜家的场子如此放肆,更甚得罪郑、虞两家?

    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事,谁人不会做。

    姜倚玉微倾了倾身子算是问过安了,她低眉淡笑,侧目时不着痕迹睨了眼那谢辛乐,转而与虞子获道:“公子客气了,请入席吧。”

    姜倚玉转身欲回座之际,侍婢栖玘从内阁匆匆而来,附耳低语了几句。眼瞧着姜倚玉神色淡淡,回首与众人道:“晋王殿下驾到,倚玉必得去迎一迎,恐是要怠慢诸位了。”

    谢辛乐头一个起身,快步上前凑了一凑,却也不敢太过靠近,立时应她道:“姜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既是晋王殿下驾到,我们自然是都要前去相迎的。”

    晋王君衡岱身后的侍从浩浩荡荡带了一批贺礼来,手笔之大不言而喻。

    君衡岱会来,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他的到来,东西厢房自要合二为一共贺了。

    一炷香功夫后,酒楼的伙计前来禀报道:“打搅各位贵人了。外头来人说是晋王殿下为姜小姐准备的大礼到了,请诸位贵人到长廊上一观。”

    此言一出,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一处去了。晋王来时一备下了厚礼,如今竟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吗?

    君衡岱眸色一黯,顷刻间便淡淡一笑,侧目瞧着姜倚玉,“姜小姐可有兴趣一观?”

    “承蒙殿下厚爱,倚玉恭敬不如从命。”姜倚玉低眼,平缓的语调里分明是从容与恭敬两种不大相配的情愫。

    君衡岱携众人往长廊而去,他微皱了皱眉,自己并未吩咐人再备下什么大礼,但若是底下人又寻了什么珍奇来博姜倚玉的欢心,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咻——”万里无云的夜空,一抹星光突现,直冲云霄。一点亮光绽出圆圈来,逐渐发亮、扩大,晕开一圈又一圈来,最终集成两个字:倚玉。

    “晋王殿下好妙的心思,这是如何做到的?”廊上的世家小姐们见了,不由发问起来。

    君衡岱只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他抬头望着空中缓缓落下的礼花,复而扭过头瞧着倚玉,“一点小把戏,算是博姜小姐一笑了。”

    此话一出,些许个爱搬弄口舌是非的自然又调笑起来。

    茫茫夜色中,并无人瞧见,一副面孔从东厢房里探了出来,他抬眼睨了睨飘落的礼花,目光落在前方如同璧人的二人,眸光一凛,目色深深。

    君衡岱虽不知这份礼是何人替他备下的,但他自然不会反过来驳了此事,更何况若能以此拉近与姜家的关系,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灯火阑珊,夜宴继续。

    上头在舞剑的,正是此前一直抱着手炉的那位小姐。这位小姐成日抱着手炉,想来身子孱弱,却不想舞剑舞得倒是极好。莫非这正是因身子不好才要多多舞剑么?

    剑身透着银光,与一袭红衣的女子却格外相配。她像剑,像亦像她,人剑合一之下,出剑利落干脆,不留余地。谁知,蓦地,阴剑调转了方向,直直刺向跪坐在地的女子的前鬓。

    血色的玉珠,自秦锦华的前额滴落,落在衣领上,再掉在地上,绽出一朵朵血莲来,更散发着馝馞的香气。

    黏稠而芬芳的血珠自剑尖下坠、滴落……

    檐上的雨滴落在碗里,灯火映照下带点血一样艳丽妖娆的颜色,雨水滴进碗里,霎然好似绽出一朵血莲来。

    一双肤如凝脂的手捧着玉碗,那白衣美人将碗搁在案上,望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子,她隐含了几分笑意,道:“这里的香杏凝露蜜远不如云雀楼做得好。”

    男子闻之轻笑了声,他转身向她走去,“云雀楼今日,当真是热闹。”他一顿,又回首睨了眼万里无云的夜空,“还是你的计策好,如云。”

    “若非殿下想到这瞒天过海的离间计,如云纵然想到了这个引起赵家警惕的法子又如何呢?

    经此一事,赵家必然察觉晋王有意与姜氏联姻。可若真如此,赵家在晋王处的地位便会受姜家限制。

    如此一来,根本不需殿下动手,只待赵、姜两家内斗,殿下坐收渔利便可。”

    郑如云低垂着眼眸,她两指轻捏着匙子在碗中左右搅拌了下。

    “啪嗒。”她松手,匙子跌落进碗里,柄磕上边缘,隐约出现了裂痕。

    瓷器有了裂痕尚且不能恢复,那倘若是本就不牢靠的利益关系有了间隙,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