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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条胡同啊?”秦伟开着所里警车,丁家小街上转了四个来回了,稳若泰山地坐他身边叶勋还是没能确定他要找是哪一条胡同。
“我不知道,”叶勋靠车窗上,他根本不知道柯阳家住哪条胡同,他没来得及走出胡同就换回去了,“丁家小街怎么这么多胡同?”
“统共四条胡同,哪么多了?”秦伟把车停到路边,“叶少爷您这到底是要找谁,我下去打听一下得了。”
“我去,”叶勋打开了车门,往道边扫了一眼,“你跟车上呆着。”
路边有个小卖部,一个大妈坐里边哄孙子玩,叶勋过去买了包烟:“大妈,跟您打听个人。”
“打听谁?”大妈一听这话,再看叶勋一身警服和身后停着警车,立马来了劲头,把玩具往孙子手里一塞,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我们这片出什么事了?”
“没,”叶勋摆摆手,“什么事也没出,就是找个人,私事。”
“哦,私事啊,那你问,这片儿我熟,差不多都能知道点。”
“您认识个叫柯阳孩子吗?”叶勋问了一句,突然有点不安,他来之前非常想要见到柯阳,想弄明白这两天发生自己身上事,但临到眼前了,对于真相又猛地有些抗拒,天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这真相还不一定就能他俩见面后浮出水面。
“柯阳啊——”大妈拉长了语调,脸上说不清道不明表情,伸手往对面街胡同指了指,“老柯家那个孩子嘛,就住顶针胡同,往里去就是,他家院里头……警察同志,是柯阳犯事儿了?”
“没,”叶勋看了一眼满脸期待大妈,“我说了是私事。”
“柯阳还能跟警察有私事,”大妈有点失望地小声嘟哝了一句,突然叶勋胳膊上拍了两下,指着对面街,“哟,那个就是柯家三小子,傻三儿,你找他就行,让他带你进去。”
叶勋回过头,看到了傻三儿嘴里咬着张一百块钞票正站路边看着他们警车,他心里一阵不舒服,这孩子不会是真傻吧,不嫌脏么?
“傻三儿啊——”大妈撑着柜台就是一嗓子,中气十足嘹亮奔放,扎得叶勋耳膜生疼,“这里有位警察同志要找你哥呢——”
有警察要找柯阳!
傻三儿叼着钱,瞪着向他慢慢走过来叶勋,脑子里就一句话来回转着——柯阳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叶勋走到了傻三儿面前,看到他一直没动,也不说话,就眼珠子来回转。他有点好笑,张嘴刚问了一句柯阳不家,话音还没落地呢,傻三儿突然一转身撒丫子就往胡同里跑,嘴里叼着钱掉了都没顾得上捡,就那么跟兔子似窜没了影。
“我说,怎么回事?要不要一块进去……”秦伟弄不清情况,从车上跳了下来就准备追。
“说了你跟车上呆着,”叶勋拦住他,秦伟这一副捉贼架式,还好是下午才巡逻,他们都没领枪,要不这家伙估计能拔了枪就冲,“我进去找人,你这等我……你能不这么吓人么?你这算扰民了。”
傻三儿一进院子就直扑柯阳身上,拉了他就往屋里拽。
柯阳站茶桌旁边正往师父宝贝紫砂壶上淋开水,被傻三儿这么一扑,差点没把一壶开水直接浇到师父脑袋上:“你干嘛!”
“进来,”傻三儿拉着他不松手,“我有事儿跟你说!”
“这是做什么,疯疯颠颠,”柯凉山看着他俩,眉毛拧到了一块,“让你卖点心呢?”
“我屎急,回来拉了再去……”傻三儿头也不回地推着柯阳往屋里去。
柯阳想说我屋里没厕所,没等开口就被推进了屋。
傻三儿一进屋就奔后窗户而去,开了窗就冲柯阳招手:“阳哥,走!”
柯阳看着傻三儿脸上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表情,忍不住乐了:“走哪去?你又被谁撵了?”
“这回不是我被撵!是你!警察胡同口打听你呢,俩警察,开着警车来!”傻三儿看着柯阳不急不慢样子急了,“你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
柯阳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叶勋来了。
傻三儿不知道他想什么,只管是又推又拽,柯阳比他劲大得多,费了半天力气,愣是没让柯阳挪窝:“你搞什么,一会人就进来逮你了!”
“丫俩警察怕个毛,不跑了,”柯阳往屋外走,傻三儿古惑仔看多了,屁大点事儿就能入戏,他回头又逗了一句,“不能跑,自首还能争取个宽大,小爷今儿给你示范一下,学着点。”
柯阳说完就出了屋,往院里一站,正好看到叶勋从院门外迈了进来。
虽说跟柯阳已经来回换了几次,但叶勋一直没能亲眼看到过柯阳样子,柯阳屋里没有镜子,只他校牌上扫过一眼他照片。
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穿着运动服站院子里这个大男孩儿就是柯阳。比照片上要帅很多,头发很短,比毛寸长不了多少,脸上依旧是照片上一样表情,嘴角带着点不明显笑容。
看到叶勋时,柯阳脸扬了扬,正好迎向阳光,左耳耳钉闪过一道小小光芒。
叶勋觉得柯阳长得确很顺眼,不过他对小男生没兴趣,何况是眼下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发生事还没弄明白。
可他还是没来由地愣了一下,是因为柯阳还是因为别,他就不知道了。
“找我?”柯阳笑了笑,手插裤兜里走了过来。
“嗯。”叶勋也没多说话,转身就走。
院里跟胡大爷喝茶柯凉山看着他俩没出声,他本来想问问是什么事,但叶勋转身瞬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背影他有些眼熟,细细一想,这跟柯阳早上出门时背影竟然十分相似。
傻三儿没这么多想法,直接追了过去,扒着院墙柯阳身后小声喊:“阳哥!”
“去给师父泡茶,”柯阳回头冲他抬抬下巴,“一会我带点心回来。”
“你……认识?”傻三儿盯着叶勋,“不能吧!”
“嗯,认识,”柯阳笑笑,算认识吧,要严格算起来,身上都看过了,“要不连说你爹都叫你傻三儿呢。”
“靠,我哪儿傻了!”傻三儿一听这俩是认识,一下松了口气,“我这么玉树临风,每次照镜子我都帅得自己不好意思。”
“你上哪照镜子,两面儿都水银吧。”
柯阳跟着叶勋一前一后地往胡同外边走,叶勋不说话,柯阳后边也就没开口。到胡同口了,叶勋才终于回头问了一句:“你们这哪儿有能坐着说会话地方?”
“包子铺,”柯阳指了指前边老张包子铺,“正好我还没吃东西,你也没吃吧。”
“不去,味儿太大。”叶勋皱了皱眉。
“那吃油条去。”柯阳也没坚持,他对食物没有要求,吃什么都没所谓,按傻三儿说话,吃什么不是吃,反正后都得拉出来。
“你还吃早点呢,”叶勋突然想起来早上他已经检查过柯阳身上,连个钢镚都没有,“你哪来钱吃?”
“这你就不懂了,钱能放身上么,我钱要都放身上,早让傻三儿给我败光了,”柯阳抓抓头发乐了,“都柜子里,那件蓝色旧羽绒服里,下回你再找钱,上那儿找去。”
小吃店面对面坐定之后,柯阳才终于上上下下把叶勋给打量了一遍,跟镜子里看感觉还真不太一样,这个才是真正叶勋,从灵魂到身体内外一致。
叶勋比自己之前勾勒出来形象看上去要冷淡一些,不过眼神很温和。
“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叶勋知道柯阳看他,这小子完全不避讳地盯着他来回扫。
“嗯,知道,”柯阳拿了根油条咬了一口,本来想拿一根递给叶勋,但隐约觉得叶勋这人挺讲究,于是只是把放油条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不过你找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这事也许就是跟你有关系,”叶勋没动手,他现不太有胃口,于是点了根烟,“这事第一次出现时候,我你家那个破屋子里看到个……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反正那人不见了,就我跟前儿消失了。”
柯阳抬眼看了看叶勋,看来他是看到了那天跟富婆身后男人,他把油条一截截地扯了泡到豆浆里:“那屋子也不算破吧。”
“重点是这个吗?”叶勋有点好笑地看了看正专心泡油条柯阳,柯阳手跟傻三儿不同,指甲很短,收拾得很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叶勋总是对手干净人有莫名好感。
“那就是个鬼,不过跟这事有没有关系不好说,”柯阳慢悠悠地,“我不是吓你,那玩意儿我见多了,要因为能看到这个就跟人换来换去,我早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了,谁受得了。”
叶勋听着柯阳用如此平静语气说出这些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看上去普通高中生,面对这些不可思议事,态度居然能这么淡定?
叶勋有些怀疑这些话真实程度,但那个男人消失夕阳里场景,却绝对不可能是他看花了眼。
“你身边人都知道你能看到么?”叶勋抽了口烟,目光没有从柯阳脸上移开。
“就我师父和傻三儿知道,现告诉你了,省得什么时候又换过来了吓着你。”
“这么说,这样事还真有……”
“看到了就有,看不到就没有。”柯阳笑笑。
叶勋之前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想跟柯阳说清楚,但这会却一下找不到下一个话题了,只得沉默地抽着烟。柯阳倒是不着急,豆浆泡油条慢吞吞地吃得挺欢,就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似。
“你没有手机?”叶勋一时理不出头绪,随便问了一句,这其实挺重要,俩人现换来换去没个准谱,要能随时联系上才方便。
“没,我师父不让用,说那玩意儿容易招雷,”柯阳低头头喝了口豆浆,“咔嚓!连人带手机都劈成黑炭了。”
叶勋有点无语,又想笑,半天才接了一句:“你师父真有个性。”
“嗯,还成,自打练了自创太极拳之后,个性越来越鲜明了。”柯阳点点头。
“说点有用,”叶勋把话题扳回去,他发现柯阳看着挺正经,说出来话都贫了巴叽,“现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事,要真又来一次,我怎么联系你?”
“上你家找去,你不会不认识自己家吧,”柯阳满不乎地回答。
“……算了,我给你买个手机吧。”叶勋叹了口气,懒得再跟柯阳解释,这事再来一次,费劲跑半个沙河市,再跑半道又变回去了,没事瞎折腾。
柯阳愣了一下,抬起头:“别介,我用不上,让我师父看见了再抽死我,不划算。”
“你师父神经病么,”叶勋手机兜里唱上了,他一边掏手机一边看着柯阳,“你藏钱不是挺能耐吗,藏好就行了,再说这手机也不是让你用,是我用,懂么?”
“懂,我用你。”柯阳往后靠到椅背上,笑了笑。
叶勋这一瞬间有股冲动想问问他左耳单耳钉事,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柯阳怎么看都不像。
电话是秦伟打过来,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电话一接通就听他嚷嚷:“小叶叶,怎么回事,哪呢!要不要哥过去给那小子一个痛?”
“没事了,我马上过去。”叶勋没等秦伟回答就挂掉了电话,他得先回所里,路上就要花一个小时,现不走,下午巡逻就该耽误了。
他掏出笔,拉过柯阳手,他手背上写下了自己电话号码:“我得回所里了,明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这是我号码,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不对劲感觉也打电话给我,明白了?”
“明白,”柯阳喝完后一口豆浆,站了起来,“对了,有个事忘了告诉你,今儿一大早有个男上你家找你去了。”
叶勋正往兜里放手机,动作顿了一下:“谁?”
“就昨晚上给你发短信说早上要去找你人,”柯阳看了看叶勋脸色,挺平静,这才继续说了后半句,“你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