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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邈无力的背靠在门板上,听到章牧在门外轻声唤了两句,但是他没心情应声。锦绣一直跟在身边,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所以对事情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此时也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谢谢你。”半晌,庞邈只挤出三个字。
偏院那边响起细微的说话声,他连忙快步小跑回小书房,在窗下刚坐定,就看见茹意带着身边的丫鬟一遍说笑一遍顺着墙根走到门口,打开院门径直出去了。
这两日,茹意去曹夫人那里去的十分勤快。
茹意有什么打算,和他无关。庞邈捏着眉心,想着要如何在官兵发现前带离佟管事。
依照刀疤脸莽撞的性格来看,要想通过重重关卡,躲避官府追捕、找寻到新的藏身之地简直难上加难。
佟管事与他们到底是有多深的交情,才敢冒着生死去管这档子事?
庞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三四趟,又摸出一些压箱底的银两,交给锦绣,“你去和章牧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佟管事,并且将他带走,不要再和凶犯混在一起。”
锦绣捏紧装银钱的荷包,用力的点点头,“我这就去。”
庞邈看着锦绣小跑着出去,深深的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自己的情绪振作起来。
人生,总是要积极向上才行啊。
毫无头绪的干着急,只会先自乱阵脚,忙中出错。
章牧得了命令,马不停蹄的去办事,他清楚这件事情若不妥善的及时处理,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
庞邈摊开家规,写字静心。锦绣看着沉默的少爷,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只好默默的研磨,一边看少爷写字。
“少爷,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盯着抄写了慢慢一张纸的家规,紧蹙着眉头。
“哪里?”庞邈挺满意的,多练练字才能写的越有意境。
“嗯——”锦绣摸着下巴,凑近了纸张仔细的看了又看,“我记得小姐从前的字迹是那种小小的……看着很文秀。”
“……”庞邈低头看着自己的字迹,虽是隽永飘逸,但不似出自女子之手,怕只怕曹夫人或者别的人从中看出端倪,他不能留下任何惹祸上身的危险。幸好昨天看书看得入迷,没抄写出几张,现在从头再来也没什么。
“拿去烧了,我重新写。”他吩咐道,回想妹妹的字迹,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练了几个字。万幸从小和庞雯君一起念书写字,妹妹的笔迹,他能模仿出八///九,看着也像出自女子之手。
庞邈颇为无奈的叹口气,练到最后练出一手秀丽小楷,叫那帮子友人知晓了非得笑掉大牙。
这边庞邈放松心情,以平和的心态去思考问题。而另一边,章牧换上常服,牵上马一路向南去,在半道转向西南。正是这一调转方向,让他错失了与佟管事等人相遇的机会,因为佟管事在发现前方的关卡之后,立刻转道向东北绕路,铁了心的要闯进帝都。
就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泻一地,明晃晃的炫目。街上行人寥寥,城门口的守卫们在热气的蒸腾下,多少有些无精打采。
当今圣上登基以来,除了北疆偶有蛮夷侵扰外,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矗立了数百年的帝都城经历风吹雨打依旧是这个国家最耀眼的中心。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腥风血雨、刀枪林立的守卫们早已没了防备警惕之心,懒洋洋的对过往的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过半个时辰左右,或是有哪个衙门的官员经过,才会装模作样的随便从人群里拽出一个人来盘查。
佟管事躲在城外远处的山坡上,偷窥了大半天,才确定下盘查的规律。
在他身后,是提心吊胆的中年男人和一脸杀气的刀疤脸。
“你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尽管周围没有别的人,但佟管事还是压低声音问话,语气严肃而认真。
“哼。”刀疤脸昂着头,就快要鼻孔朝天了,“这一路上的情形,你都看在眼里,即使鱼死网破我也认为值得!你带我们见到那人之后,我们再也不会麻烦你。”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破旧的小布袋,在佟管事眼前晃了晃,“听你媳妇儿说等年纪大了想搬到城里住,这些银钱足够你们在溪平郡买一处不错的宅子了。”
佟管事的心思全然不在银钱上,皱着眉头不停的搓手,“既然你们非去不可,那我就不劝了。”他一脸为难的解□后的包袱,丢在刀疤脸面前,“虽然帝都附近已经没有人盘查了,但小心谨慎为上。这是我昨天晚上出去买的衣服,你们换上吧。”
中年男人扯开包袱,里面是些颜色暗淡的衣衫,还有粗糙的木簪子、成色浑浊的玉镯,以及一些胭脂水粉。
中年男人的手一顿,愣愣的一时没理解佟管事的意思。
佟管事张望几眼城门口,回过头时看到两名同伴还傻蹲在那儿,急了:“快点换啊,鲁大哥。”
刀疤脸指着自己,“你是说这衣服是给我的?”
“对呀!”佟管事抖开一件宝蓝色的外衫,“鲁大哥的长相太显眼,这张脸必须遮着才行,我思来想去,城门口的守卫再如何,也不会盘查一个老太太,对不对?”
中年男人捋着胡须,“佟兄所言极是。”
刀疤脸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要凸出眼眶了,十分狰狞吓人,“你要我扮作女人?!”他的语气像极了被要了性命。
一直压抑的气氛默默的松动了一下,中年男人联想到同伴的老太太装扮,捂着嘴连连咳嗽。
“你病了?”刀疤脸看他,仿佛在看一只猎物。
“没有,没有。”中年男人摆摆手,从佟管事的手里接过外衫在刀疤脸的身上比划,“大小差不多,你快穿上吧,不然又要等上半个多时辰。”
刀疤脸很不高兴,扭动着身子往旁边躲闪。
中年男人耐着性子劝说道:“大事面前,不拘小节。你再这样拖延,恐怕还没换上衣服,就已经被人抓住了。”
“进了城之后,必须立刻脱下来。”刀疤脸嘟囔道,由中年男人帮忙套上老年妇人所穿的衣裙。
佟管事以前常帮媳妇梳头发,因此熟练的重新给刀疤脸梳了发髻,插上那支粗糙的木簪子,又在脸上抹开胭脂,尽量让黝黑的皮肤看起来红润一些,最后试图把玉镯子套上手腕的时候,用尽了各种办法,不管是硬塞也好,拿水浇在手上再试也罢,玉镯子就是没办法通过关节处。佟管事反而急的满头大汗,不知所措。
中年男人这时候已经帮刀疤脸换好衣服了,看着抹汗的佟管事,提醒道:“其实不一定要戴镯子啊?”
佟管事眼睛一亮,敲打自己的脑袋,“我这时钻了牛角尖。”他把玉镯子丢回包袱里,又拿起一块黑色的头巾,包裹在刀疤脸的脑袋上,最后在下巴处打上结实的结,头巾紧贴着脸颊,正好能挡住左眼边上的暗红伤疤。
刀疤脸闷闷不乐的展开衣袖,左右看了看,最后放弃找面镜子的想法。
接着,佟管事又从乱糟糟的一堆衣服下面摸出把小刀,对中年男人挥了挥手,“我帮你把胡须剃了。这人啊,有没有胡子,差别可大了。”
从前无病无灾的时候,胡子是精心打理的宝贝儿,但在生死关头,在宝贝的东西和命一比,根本不值一提,中年男人乖乖的任由佟管事帮他剃掉胡须。
刀疤脸在旁边看着一缕缕的胡须飘落在地,捧腹大笑:“哈哈哈我说老丁啊,你剃了胡须,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现在的样子起码年轻了二十岁。”
老丁瞥他一眼,“太夸张了。”
“不夸张不夸张。”刀疤脸摆摆手,“比我好看多了。”
老丁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内心一阵感慨。
佟管事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带头往山坡下的破马车走去,“一会儿我和老丁伪装成鲁大哥的儿子,你们都坐在车厢内,我来赶车,我们来自涟宝县,进城的目的是给犯有头痛病的老娘找大夫。如果守卫拦下我们,你们别慌,一切由我回答,只是我说的话,你们都可得仔仔细细的听清楚,鲁大哥千万不能开口说一个字,装作病怏怏的靠着就行。万一守卫盘问的时间长了,鲁大哥装作发病。”
走到马车前,他回头严肃的看着两名同伴,“我刚才所说,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刀疤脸巴不得赶紧混进城,脱下女装,此时此刻什么事都听凭佟管事的。
“好。”佟管事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向原处高耸的帝都城楼,“我们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