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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疑心自个儿听错了,张大了眼睛望着李沧,“你……你刚刚说什么了?”
“儿子要娶解家姑娘为妻。”李沧字字清晰地重复道,“还望母亲成全。”
李夫人这回听真了,揪着领口半晌喘不上过气儿来。
打架的事情闹出来之后,李继业气得暴跳如雷,险些动用了家法。她当面也斥责过李沧,背地里却没少劝拦丈夫。
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品性,她岂会不知?这孩子打小就心善,最是惜贫怜弱,他会为解家姑娘出头,多半是出于不平之心。要说他对解家姑娘有意,那也在情理之中。
解家姑娘生得端庄秀丽,行事大方得体,连她见了都心生喜欢,更遑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人之常情,他若没有一丁点儿那方面的心思,才叫人担心呢。
有意归有意,违背礼法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这一点她毫不怀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描越黑的,只要他们行得正坐得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慢慢也就平息了。
安老太君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回头她备上一份厚礼,登门赔个不是,这事儿便揭过去了。
再没想到,李沧竟会动起这样糊涂的念头。
端起茶盏喝下一口温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拿帕子按着嘴角,在心里思量了半日,才开口道:“福哥儿,你可知解家姑娘是要招赘的?”
“儿子知道。”一想到沐兰叫远房表哥不择手段地纠缠,还有街上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李沧心中便充满了酸楚和愤慨,“解家满门忠烈,只余下一棵独苗,招赘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解家姑娘何错之有?
世人心存偏见,却叫那样冰清玉洁的姑娘受尽百般羞辱,实在令人悲愤!”
李夫人感觉他误会了自个儿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我问那话,并不是暗示你解家姑娘有什么不足。我只是想提醒你,以你父亲的身份,还有我们的家世,是绝无可能叫你入赘的,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李沧点头道,“儿子认真想过了,安老太君给解家姑娘招赘,无非是要想为解家延续香火。等儿子同解家姑娘成了亲,多生几个儿子,叫安老太君挑一个抱到国公府去养,不是一样可以达成目的吗?”
李夫人原想釜底抽薪,拿招赘一事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不料他考虑得还挺深远,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沉默了一阵,方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开了口,“你能想到的事情,安老太君岂会想不到?若是过继便可解决问题,明知会招来非议,她又何必执意为解家姑娘招赘?”
这个问题李沧倒是没有想过,不由拧起眉头,“母亲的意思是,安老太君为解家姑娘招赘,除去延续香火,还有旁的目的?”
“福哥儿,娘问你,你想娶解家姑娘,是因为爱慕于她,还是因为你觉着带累了她的名声,想要为此负起责任?”李夫人答非所问。
李沧似乎叫她问住了,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儿来。
李夫人起身将他扶起来,拉了他一道坐回罗汉床上。抚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福哥儿,娘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可你要担当也得分个什么事儿。
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三个都能结上一门称心趁意的亲事,夫妻和睦,生儿育女,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觉得有愧于解家姑娘,大可以用旁的法子来弥补,没有必要搭上自个儿的终身。
再说,结亲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而是两家子的事儿。你想对解家姑娘负起责任,那也要看安老太君和解家姑娘领不领你这个情儿,愿不愿意叫你负这个责,不是吗?”
李沧几次想要张嘴都没寻着机会,直到李夫人把话说完了,才红了脸道:“母亲,我想娶解家姑娘,不仅是为了担当,其实……其实我对解家姑娘早有倾慕之心!”
他能说出这话,李夫人并不感觉意外,拍一拍他,“娘也年轻过,娘明白的。不过倾慕是一码子事儿,成亲又是另一码子事儿。俗话说娶妻当娶贤,解家姑娘虽好,与你却不合适……”
“母亲怎知不合适?”李沧有些急了,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茬,“虽然我同解家姑娘只见过几面,对她称不上十分了解,可她不似别个闺阁女子那般扭扭捏捏,矫揉造作。她所表现出来的雍容有度,落落大方,正是我所心仪之处。
也许在母亲看来,解家姑娘同我并非良配,于我而言,解家姑娘却是难得一遇的佳偶。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会违逆父母之命强求胡来,我只求娘为儿子的终身幸福着想,成全儿子的一片痴心。”
李夫人原当他对解家姑娘只是有一些朦胧的好感罢了,这会儿才意识到她低估了儿子的多情。劝了半日,等于白费了一番口舌,不由得焦躁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结亲是两家子的事儿,不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能成的。
我倒是可以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你父亲能否点头也暂且不论,那解家姑娘可瞧得上你,安老太君可会同意?人家凭什么要为了你改变初衷,叫一个本该招赘的姑娘乖乖嫁到我们家来?”
这话儿说得便有些冲了。
李沧怔了一怔,捏紧了拳头道:“能不能成,总要试一试。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错过了,儿子必要后悔一辈子的。”
拖着李夫人的手跪在罗汉床边,仰头恳切地道,“只要母亲肯替我去求亲,甭管结果如何,儿子都绝无怨言。”
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他只坚持要娶,李夫人也拿他没了辙。等李继业下朝归来,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李继业可没有李夫人那份耐心,哪儿会闻言软语地劝说,一巴掌扇过去,“逆子,你是唯恐外头那些流言不真,要亲自坐实它是不是?
我看你整日儿女情长,也无心读书,干脆莫往学里丢人现眼了。到祠堂里头跪着去,对着祖先的牌位给我好生反省反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