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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婧曾无数次地抱怨过许娉婷的性格沉闷无聊,每天除了那些专门为自己制定的任务,从未见她真正娱乐放松过。
只有许娉婷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她,其实十分渴望刺激和疯狂。
站在菲利普好公爵塔上,沉睡的小镇在眼前铺展开来。许娉婷的喉咙还在因刚刚的狂奔而发干燥热,斜倚着栏杆,问道,“我们真的吃霸王餐了吗?”
宋斐眼疾手快地抓过她恰在此时被风吹落的棒球帽,递还给她,并不直接回答,揶揄道:“怎么?过意不去了?”
许娉婷转过身背靠栏杆,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这高处自由无束的风,嘴角微弯,答非所问:“我没胆量当主谋,但向往成为共犯。”
普通的一句话,宋斐却没来由地听出了落寞的味道。他侧过脸,凝定她洁净无瑕的面容和微微颤动的如翼眼睫,内心忽然便如湖面,随着这风全部荡漾皱起涟漪来。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奇妙,朝夕相处数十年也许都探不尽双方的十分之一真实,萍水相逢却能轻易解读对方的内心。
宋斐回过神来时,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许娉婷被他吓了一跳睁开眼,在他黑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默认为这句话是在邀请我同行了。既然行程大致相同,我们就结个驴友吧!”
“哦,对了!”他眉毛扬起,眼中笑意一扫,继续道,“忘了告诉你,出逃前,我已经把该付的钱都夹在菜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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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宋斐是个很好的旅伴。他有着阳光开朗的性格,同时体贴入微注意细节。
多年来,许娉婷养成了凡事事先计划的习惯,但在看到宋斐详细的自助游攻略时深深自叹远远不如,于是,一路上,她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放松全身心,好好感受大自然与人文风光。
离开第戎后便到了瑞士境内,游过莱茵瀑布、走过苏黎世,正赶上琉森一年一度最盛大的音乐节。
两人同是音乐爱好者,到了琉森后几乎把时间都泡在了各场大大小小的古典音乐的饕餮盛宴中,乐此不疲。
傍晚,两人在一家歌舞餐厅享受当地传统美食,玻璃窗外,街头音乐活动吸引了许多年轻人,热闹非凡。
许娉婷往座椅一靠,懒懒地咕哝:“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如果还是在上学那会儿,哪里甘心错过。”
宋斐因她的话再次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好笑。
明明才只是二十岁出头,一路上却已经听到她无数次以上了岁数的成熟.女性的口吻埋汰自己。
抬头瞥见她杏眼下淡淡的暗色眼睑,宋斐心想这段时间的日程的确安排得有些满了,她感到累是必然的,看来得重新调整一下了。
见宋斐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许娉婷知道他一定又在心底暗暗嘲笑她的老婆婆口吻,不由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奶酪火锅,错过了宋斐因她的这习惯性举动而满眼宠溺的笑意。
狡黠,娇俏,慵懒,纯粹,以及偶尔透露出的落寞,这些全都不是她一人独有的特点,然而偏偏她的举手投足间释放出深深的诱.惑。就像陈列在画室里的千百件作品,独独她这一幅,虽没有让他一见钟情,却被她凸显的特质所吸引,然后好奇,然后通过接触,那特质渐渐放大,最后挪不开眼。
“Hey,Eden!”
突然传来的叫喊声将宋斐的思绪拉了回来,许娉婷也因为这个英文名愣了愣。
宋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上学时的同学,不由多聊了几句。
对方是个意大利人。埋头吃东西的许娉婷听着两人用流利的意大利语交流着,本来觉得没她什么事,只是在对方提及两人一起上学时的事情时,她顿了顿,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宋斐。
宋斐的余光本就一直在注意许娉婷,与同学话别后,正想问她为什么惊讶,许娉婷倒快一步开口:“你是Eden Song?”
听到这个许久未闻的称呼,宋斐愣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扶了扶额佯装颇为无奈地说:“真没想到,都来了瑞士,还摆脱不了剑桥大学里疯狂崇拜我的女粉丝。”
“诶,这你错了,我只是你的女粉丝的朋友。”许娉婷连忙撇清。
和闫婧在剑桥求学期间,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个风云人物Eden Song的传说,即便是专心学业的许娉婷也深有耳闻。只是可惜对方是高三届的学长,她们入学时,学校里已经几乎寻不到他的身影,但这仍然无法阻挡闫婧成为他后援会的一员。
也是因为闫婧对他的疯狂崇拜,许娉婷知道不少Eden Song的事情,今天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宋斐就是他本人。
“所以我们又多了校友这层关系?”
宋斐笑着说,忽然伸过手到她面前,紧接着便感觉到他温暖的指尖擦了擦她的嘴角,然后将擦下的奶酪示意给她看,温柔地说:“瞧你,沾到嘴边了都没发现。”
许娉婷顿时僵住了。
宋斐用餐巾擦干净手指,见许娉婷表情僵硬的模样甚是可爱,禁不住又勾了勾她的鼻尖,轻声问:“怎么了?”
许娉婷刷地一下低下头,用叉子动了动盘子里的奶酪,声音闷闷,“宋斐,以后不要在他人面前模糊我们的关系,也不要做这些让其他人误会我们关系的举动。”
她听到了,刚刚他和他的意大利同学交谈时,对方戏谑了她和他的关系,但宋斐却不置可否,反故意暧.昧闪烁其词。
半晌沉默过后,宋斐略带遗憾地说:“我以为你一直懂我的心意。”
再抬头时,许娉婷脸色肃然,却在看到宋斐一闪而过晦暗的目光后微微动容,原本想要断然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改口叹息道,“宋斐,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你眼中的我,一定不是真实的我。”
宋斐的眼眸闪了闪,平静地说, “可是,我相信我的心。”
?
一顿晚餐在各怀心思中悻悻结束。
许娉婷始终没有正面回应他几乎赤.裸.裸的表白。
躺在泡沫满满的浴缸里,温热的水仿佛透进了骨子里,令她浑身酥.软,除去旅途奔波中的腰酸背疼,也让她的思路清晰无比。
也许因为这场旅途本就是回国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也或许因为在宋斐身边的简单舒适感,这半个月来,许娉婷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凡事率性而为。
可是她内心深处很清楚,五年来的所有努力,都只为阴暗而生,不久之后,她就要做回许娉婷,而不是现在看似单纯的Rebecca。
但凡女人,都是难以抗拒宋斐这样的男人吧!而愈是长期生存在阴影角落里的她,从某种程度上更渴望阳光。
深深吸一口气,许娉婷沉入水中,让大脑放空。
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刚到英国那会儿。
虽然暂时放开手中的股份并帮助许世安顺利坐上董事长之位,他的疑心并没有完全消除。那之后又磨了近一个月,在许世安的试探中装傻充愣,她才得以被放回英国。
许娉婷最初在英国本就是靠着家中的资本才得以留在学校里,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过着肆意放纵的奢靡生活。这便是王桂凤经常挂在嘴边的“败家女”的由来。
庆幸的是,她之前还有些底线,毒品和滥交从未触及,也算保住了洁身自好,并且很好地伪造了烂泥扶不上墙的面具。
许世安也并非完全放任她这只小虎犊,他自有远程监视她的办法,所以许娉婷首先要做的便是继续之前的那张假面具。
待最紧张的那段时间过去后,她才开始筹划自己的一切,抓紧所有有限的时间和机会,努力给自己充电,只为了以准备最充分、最无坚不摧的自己回国面对敌人,重新开始!
既然注定永远无法真正拥抱阳光,又何必向往那些虚幻的美好。
就在萌芽阶段,掐断妄想的情愫吧……
“Rebecca!Rebecca!你在里面吗?说话啊!”
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让许娉婷突然惊醒,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她冷冷地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隔着浴.室的门是宋斐紧张的嗓音,许是她一直不出声,敲门声变成了撞门声,许娉婷匆匆从浴缸里出来,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没事,同时走到壁架前扯过浴袍就要穿上。
可能是因为刚刚惊醒,她的嗓音有些低哑,再加上浴.室的隔音效果,宋斐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应声,继续撞门。
“嘭——”的一声,门蓦地被打开,宋斐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关切地问道:“Rebecca,你没事……”
“吧”字还没出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许娉婷还保持着一只手伸进浴袍袖子里的姿势,宋斐及时刹在原地,眼睛下意识地由下到上把她尚凝着水珠的身体扫了一遍,最后四目相对,两人均愣怔住。
空气静默了几秒,许娉婷猛地用浴袍包裹住了自己,而终于意识到尴尬状况的宋斐立时背过身去,略显赧然地解释道:“服务员给你送你要的酒,一直没人应门。浴.室的门也从里面锁住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才撞门进来的。”
“没事就好。”说完,他便出去了,顺道帮她带上了门。
在关门声中,许娉婷系衣带的手指顿了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