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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赌一把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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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清茶,两盘干果,韩老和高枫对坐品茗,老人的心情之复杂难以言表。

    韩老就只有一个独子,名叫韩佳乐,像所有的中国父亲一样,韩老对儿子的期望值颇高,自幼就教他鉴定书画古玩,希望有朝一日子承父业成为一名鉴赏家。没想到天不从人愿,韩佳乐在西京大学毕业之后,跟风考了公务员而且还考上了。现在考公务员的难度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周围人的一片恭贺之声,韩老却死活都高兴不起来。不爽归不爽,儿大不由爷,韩老也只能默默的帮儿子整理行装送他上路。

    前几天,韩老到西京城参加一次文物考古座谈会,期间正好抽空去看看儿子,但是儿子现在给方局长当秘书,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只是匆匆和韩老说了几句话就不见了踪影。韩老一个人无聊就跑到八仙庵文物市场来淘宝,顺便拜访几位西京城的同行朋友,不想正好看见儿子小韩。

    “我这个儿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韩老抿了口茶,叹气道。

    高枫笑道:“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他是领导的秘书,也是身不由己啊。”

    韩老冷冷的道:“秘书是一种职业,不是领导的奴才,瞧那兔崽子奴颜婢膝的样子,我看见就恶心!当年我怎么没把他扔尿盆里溺死,也省得出来丢人现眼!这小兔崽子从小也算是在古玩行里泡大的,他会不懂得这行的规矩?小高,你说说,咱古玩行千百年来,哪里有找后账的规矩?这兔崽子为了巴结领导,连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都不要了!”

    高枫给韩老的杯子里添了点茶水,笑着宽慰道:“您老也消消气,火大了伤肝啊。”

    韩老不知道牵动了哪根情肠,拍着瘦弱的胸膛咆哮道:“我的心都伤透了,连心都没了,我还要什么肝啊?”

    高枫能够理解韩老的冲动,韩佳乐是韩老的独子,老爷子一辈子的希望就放在儿子身上。古玩行的老前辈受传统士大夫文化的熏陶,大部分都是臭脾气,死倔死倔的那种,最看不得那种奴颜婢膝的货色,而且对规矩也极为看重。偏偏韩老亲眼看见儿子在古玩市场上的表现,也难怪韩老气急败坏。

    过了片刻,韩老也觉得自己失态,苦笑一声道:“小高,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不可理喻?现在的年轻人各个都考公务员,机关单位里的下属在领导面前,各个都是一副奴才相,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觉得这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儿?”

    高枫笑道:“年轻人刚到单位,谦虚一点是好事儿。要是都像大爷一样摆谱,那才是不懂事儿呢!”

    韩老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小高,你真的觉得年轻人都去考公务员是什么好事儿?大学毕业生是年轻人中的精英,如果精英都不愿意去创造财富,而只愿意当官,试问,这个社会怎么维持下去?”

    高枫笑道:“老爷子,您过虑了。”

    韩老苦笑了几声:“罢了,罢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他啦,今后的路得他自己走,如果行差踏错走了邪路,那该受罪也是他咎由自取。小高,你怎么到西京来了?”

    高枫大致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来意,韩老曾经亲自去过萨嘎县,提醒高枫一定要注意,那里的道路可不是一般的难走,而且路上还有猛兽,一定要加十二分的小心。高枫自然是连声道谢。

    从洛水到拉萨这一段,自然是不用操心的,现在自驾游去藏地已经成了一股风潮,沿途的道路也修的平坦笔直。高枫有个同学,曾经开着没有丝毫越野能力的东风标致206,就一个人去了拉萨。真正难走的是从拉萨到萨嘎这一段路。

    “小高,今天你捡了个漏,五千块买了于右任老先生的真迹,却拿出来换了一幅擦屁股都嫌硬的赝品,你让老头子心里怎么过意的去?我这老东西不能占你们后辈的便宜,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白君山和松老二他们不得朝我脸上吐唾沫……小高,这样,你把手里的那幅赝品给我,我拿一幅于右任亲笔写的中堂和你换,你看如何?”

    高枫笑了笑,大方的将那幅赝品《荷花鹭鸶图》取出来摆在桌子上:“韩老,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肯拿于右任的真迹来换,也不全是为了给您儿子解围。我觉得,这幅画恐怕另有乾坤。”

    韩老顿时警觉起来,拿起画仔细的揣摩,觉得笔法画风确实是没有值得标榜的地方,从墨色渲染到构图布局,无一处不是匠气十足,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伪作。过了片刻,他突然倒吸了口凉气:“这纸好厚啊!莫非……”

    高枫笑着接腔:“莫非什么?”

    “莫非是里面另外藏了一幅画?以伪作掩盖里面的珍品!”

    韩老一本正经的道:“小高,你有把握吗?”

    换了别人,韩老听了这话肯定是不屑一顾,画中藏画,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造假者故弄玄虚,搞的越神秘越容易骗人。但是对高枫,韩老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毕竟那个令韩老梦萦魂牵但是却没弄到手的柴窑印盒,就出自高枫之手。再加上白君山和白宝兄弟对高枫也颇为推崇,韩老也就不敢轻易下定论。

    高枫摇摇头:“这有什么把握啊?我就是瞎猜的,蒙一下试试,看看运气如何!”

    韩老苦笑:“那幅于右任的《奔马图》起码值八万,你拿八万块赌一下运气,好大的手笔!也罢,我带你去个地方,让我看看你小子的运气到底如何。”

    高枫哈哈大笑:“反正那幅《奔马图》也是捡漏捡来的,拿来赌一把运气又何妨?”

    说完,高枫就觉得有些不对头,跟这些老家伙呆的时间长了,连自己说话都有些老气横秋的,越来越像白宝那副德性了。像白宝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白宝长的帅,也没他那副装逼装到骨子里的富贵小神仙的悠闲出尘的气质。

    东施效颦就太恶心了,高枫顿时一阵恶寒。老子就是老子,一个基因里就镌刻着曾祖父老油锤又刁又狠又小气的刀客性格,血管里流淌着父亲高跃进执拗的坚守原则的血液,内心中藏着母亲董晚晴的宽厚与对生活的热爱。

    甭管是刁狠还是执拗,无论是宽厚还是小气,这都是人类正常的性格,好好的人不当,学白宝那副半仙气质,真是脑子有问题了。再说了,白涛曾经对高枫说过,白宝现在的样子可不是天生的,那是吃苦受罪千锤百炼熬出来的,高枫现在好日子刚刚开始,手里刚刚趁几个小钱,正打算拉着几个死党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没打算把自己变成白宝那种极品装逼犯。

    “小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你的运气到底如何。”

    韩老做事儿雷厉风行,说完话就站起来要走。

    高枫陪他一起走出了茶馆门口,俩人再次返回了八仙庵古玩市场。俩人好容易摆脱了一堆推销香烛的大妈们的围追堵截,又陷入了逮“棒槌”的游击队的重重包围之中。高枫终于确信,游击队逮“棒槌”的策略是普遍撒网,自己先后两次在不同的文物市场被当做“棒槌”并不是自己脑门上刻着字,而是这些家伙逢人就骗,根本就不挑不捡。

    穿过外面一排排的地摊,走到市场最里面,这里都是挂着招牌的店铺,立马就清净了许多,买家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看藏品,而卖家也不会轻易打扰。买家如果在某件藏品上驻足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卖家就会热情的从货柜中将东西拿出来。买家这个时候会掏出一元硬币大小的放大镜戴在眼睛上,仔细的辨认。

    至于那些熟客和知名的玩家,要么是在二楼单独的房间,要么是卖家送货上门,真正的大买卖很少有在店里做的。

    高枫跟随韩老的脚步,走到一家名叫“丹青轩”的装裱店,里面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的修复一张古画。

    “老戴,你还活着呢?”

    韩老笑着打了招呼。

    老者头也不抬:“我还凑合活着,你都没死我哪敢去死啊!”

    “老戴,我千里迢迢从西夏省过来,你连杯茶都没有,太不讲究了吧?”

    韩老大大咧咧坐在了主位的藤椅上,敲着空茶杯盖道。

    老戴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工具,从桌子下面取出一盒茶叶,没好气的丢给韩老:“热水器里有水,想喝茶自己泡。”

    熟不拘礼,看样子韩老和这位干瘦的老戴,关系应该是相当的好。真正的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客气的。

    作为晚辈要有晚辈的觉悟,高枫拿起两个茶杯,用热水器中的开水烫了烫,给自己和韩老一人泡了杯茶,又给老戴的大口径保温杯里添了点热水。

    韩老喝了一口茶问道:“就你一个人?你家那小子呢?”

    老戴气哼哼的摘下老花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道:“那兔崽子嫌这行辛苦,不肯干!别提他,提起他就来气……老东西,你是夜猫子进宅没好事儿,说吧,有啥事儿?”

    韩老从高枫手中接过来那幅赝品《荷花鹭鸶图》递了过去:“这幅画,给我揭裱一下。”

    老戴把老花镜又戴上,看了一眼之后,气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