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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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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急停,林杝在车上听到响动,立即掀开车门帘子向后张望。这马车驾在京城的闹市里本就行不快,能够叫三个丫头跟得上。一看到唐管家蹲在地上查看青杏的伤势,柳绵则掳起了袖子对着围观的人群耍泼:“是哪个缺德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故伤人,有本事做没胆子承认么?快给姑奶奶我出来!”

    林杝下车,疾步到柳绵跟前,“怎么回事?”莫非又是谁要杀她而误伤了青杏?!

    青杏豆大的汗珠滚落,咬牙回:“不知,方才突然有根木棍袭来,就打折了我小肘。”

    林杝低头捡起那根罪魁祸首,不太粗,林杝一个手能握满,表面看上去简陋,就是一根原木,不过似乎经常有人再用,所以还算光滑,最尾端参差不齐,还有木刺,看来是从一根棍子上折断的上部。四小姐迷茫了,是谁徒手把普通的木棍弄断了来打人?!这截断木貌似应该是铲子拖把扫帚一类东西的一个部分吧?

    哪个杀手用这种东西来袭击?

    柳绵还在那儿吼:“各位乡亲父老,奴家姐姐就莫名其妙被无良之人伤成这样,你们倒是有谁瞧见那元凶了么?还请指证出来,还姐姐一个公道!”

    而围观的路人脸上神色怯怯,这分明是辆极贵的马车,虽然不知坐着的人是谁,可都料到不是能得罪的人。暗想那鲁莽伤人的家伙可是要完了,就算伤的只是一个丫头,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就是在打人家主子的脸么?至于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他们大多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只顾着躲避横飞的木头。

    现在一边帮忙找举止可疑的人,一边打量下马车的女子,她是谁?

    林杝环视四周,果断道:“先带青杏去医馆。”

    此地她还算熟悉,离得最近的医馆……

    “把她扶上来,送去济世堂吧。”李束梼不知何时醒了,并未下车,只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淡淡说。

    林杝一愣:“苍山大哥回来了?”

    “嗯。”

    那人又放下了帘子,虽不过两句话的时间已然引得众人纷纷私语,这男子又是谁?

    正当林杝和唐管家准备扶柳绵起来,人头攒动中忽然有一个角骚动起来,“让开!让开!”某个男子粗豪的声音渐近,惹得众人你我推搡,怨声载道,“你这人怎么那么野蛮!”“诶哟,莫踩我的脚!”“看热闹也不带这样蛮横的!”等到挤开人群来到事发的以马车为圆心的空地上,复豪气冲天:“小娘子且慢!”

    将上马车的几人回头,疑惑看来人。

    只见男子一身武装,身板高大,有鹤立鸡群之感。还长了一下巴的浓密胡子,让人不由想起了江洋大盗,脸上方倒是浓眉大眼,浑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林杝问:“这位爷有何赐教?”

    那人抓后脑勺,那么大块头的人羞涩起来,怪诡异:“实不相瞒,伤那姑娘的正是在下。”

    柳绵立即像是猫儿见了耗子,小爪子乱挥,叱道:“原来就是你这个缺德的!把青杏伤成那样,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我……赔钱?”

    “呸,谁要你臭钱,还不如你也把手打断了,试试她有多痛!才叫你知道,这是几个钱能赔得起的?”

    林杝站在中间发了会呆,偷偷松下口气。原是自己多虑,方才看到青杏受伤有一个瞬间开始后悔把她俩人带出林府,就算在林府里受到欺凌也比跟在她身边随时有生命危险好上百倍,真的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再看那个大块头,衣着有些民族混搭,上身是瑞昭的汗褂,下身有个奇怪的围兜,脚上还蹬着靴子,腰间别了把弯刀,面相也不太似中原人,虽然操着一口中原话,咬字也并不准确,便疑惑问他:“敢问公子来处?”

    “在下大夏国人氏。”男子抱拳,毫不含糊。

    居然是大夏国来的?!

    愤愤不平的柳绵忽然没了声音,眨巴着眼睛,从小花猫变成了兔子。

    瑞昭和大夏边境时有动荡,鲜少在瑞昭见到大夏国来的人,同理可证大夏那边。或有大夏商队会跟着西域商队一起做皮革买卖,也得有大夏特批的通商玉牒才可以通关,一般都是皇商。所以换句话说,这男子,其实也是个达官显宦?!只不过人家是大夏的达官显宦。

    唐管家已经把青杏抚上马车,帮她做骨头的固定,车子停在马路中央,堵塞着交通却是没有人在意,大伙儿现在都对车外的两方人马兴趣盎然,驻足不前。此时又有四个与男子打扮相似的青壮年挤出人群,来到男子身后,其中一个手里还握着一个断了头的拖把,想必就是伤青杏的那一根。

    柳绵见对方一下子就人多了,赶紧挺身护在林杝跟前,小馒头一样的胸脯一昂,“你们想干嘛。”

    男子长相粗狂,人倒是不坏,弯腰讨好道:“姑娘,不如这样,我与你们一起去医馆,所有诊费由我来出,再送上好的药材给受伤的姑娘,可行?”

    林杝低头沉默须臾,才道:“如此,劳烦这位爷跟着我们的马车吧。”

    “好!”那人露出了个爽朗的笑容,只是在络腮胡子的衬托下就显得十分可怕,委实不适合中原,尤其是江南女子的口味。

    十三娘的动作很快,林杝和大夏男子谈完,她也已经马车边等候,见林杝回身,立即扶她上车,禀告:“林大人,小人给青杏丫头简单做了个三夹板固定,她还小,骨头长起来快,不必太担心。”

    “多谢。”林杝脸色凝重,一半是为青杏,一半却是为那来历不明的男子。

    当马车渐渐驶离人群,终于有年长的人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那车上贵气的公子是谁了?!”

    “谁?!”准备散场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

    “可不就是十年前离开京城的范阳王么?!”

    “诶?!”

    又有人问:“那个从王爷车上下来的女子呢?!”

    “范阳王妃?”

    “没听说范阳王娶亲啊。”

    “未婚妻?”

    “不会吧,刚才那个管家分明叫人家林大人。”

    “诶?!林大人?!莫非是相府四小姐?!”

    在任何一个时代,有些真理都长存,比如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

    林杝在马车上照顾青杏,范阳王仍旧闭目养神。十三娘和柳绵守在马车边紧跟着,柳绵还时不时回头要去看那个伤了她家青杏的男人是不是跟着。男子总会在柳绵回首的时候咧开的大嘴,大胡子在风中飘舞的样子,吓得柳绵又赶紧回头,浑身哆嗦。

    李束梼闭着眼睛,人却是清醒,“咳咳,林大人在愁什么?”

    “打伤青杏的那个男子是从大夏而来。”

    “嗯。”

    “庆国公主到京城不过几天,大夏国的人也出现在此地,总觉得没有那么巧。”

    “嗯。”

    林杝犹豫一会儿,凝视面容宁静的范阳王,“王爷。”

    “嗯?”

    “这种风云际会的时候,你为何还要犯险进京?”

    范阳王沉默一会儿,没有睁眼,只带着疲倦回答:“因为水容嬷嬷是我的亲人,我来接她回家。”

    ……

    济世堂恢复了往日的人流,马车到的时候白牙正好出来送一位老婆婆,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看马车。这马车他是见过,当日这马车里的王爷还亲切对他笑来着,叫他迷恋得不得了,没想到刚回京城就有相见,果然应验了美人王爷临别时的那句话,相信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白牙。”林杝先下车,注意到门口呆萌的小屁孩,心情稍许好了些。

    白牙回过神,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美人王爷,而是这个喜欢浪费人家心意的恶人姐姐,小脸立马垮下来,“你怎么在这车上?!”

    林杝发现白牙期待的不是她,也没在意,往里张望寻找苍山。苍山正坐在内堂满墙的柜子前面,专心给一个病人诊脉。十三娘和柳绵把青杏慢慢扶下车,跟在林杝后面就往里走。白牙得了空隙,立即脑袋钻过黑色的马车门帘,看到卧在车内的范阳王,狗腿地咧嘴欢笑,甜甜唤了一句:“王爷~”

    “哦,白牙啊。”李束梼睁眼,懒懒回答。

    白牙只是得到了个回应,就乐得像春日里第一朵枝头上的花。他对范阳王的崇拜,简直没有任何理由,反正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就想要讨好他,让他高兴。甚至白牙对苍山说,师父,我要成为比师父更加厉害的大夫。苍山被小孩的一反常态惊讶,问他突然发愤图强的原因。白牙说,我要治好美人王爷的病!

    苍山那个时候面色复杂,作为医者,的确幻想治愈所有病人,只是他与范阳王认识多年,王爷的病他们各自心里都一清二楚。苍山大夫现在与其说是在帮李束梼治病,不如说是在帮他续命。

    林杝把青杏安置在空的床位上,安静的李束樘忽然在她耳边说话:“本王想起那个人是谁了。”

    四小姐一愣,谁?

    从大夏国而来的大块头和他的手下们此时也踏进济世堂的大门,大大咧咧的举止,朝着苍山发话要他快些治好青杏,并霍地丢下一大包钱,说钱不是问题。

    “此人乃大夏小可汗的养子,拓跋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