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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间的气候反常突变,严安还没回来,雷阵雨先下来“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昏黄的天色很快变得乌云密布,那种云压城池的重量,林杝在小小的洞口,也感觉得清晰。
真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掉下来,那条银环好像很〖兴〗奋,很喜欢下雨天。它在林杝的周围游来游去,圆溜溜的黑色小眼睛一刻不离四小姐的身,林四小姐就觉得这蛇说不定真的有灵性。
洞里的小银环因为下雨的关系,也头咬着尾巴高兴出洞,本以为多不过三四条,却原来是林杝估计错误。一条一条又出来,总共加起来有十条那么多,把大半个洞底霸占,可怜的少女就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远离这些她不喜欢的生物。
手里的火折子……都下雨了,火折子还能拿出来干嘛!
只能庆幸这些银环虽然带着剧毒,但对林杝都没有敌意,偶尔有小银环突然冲过来,想游到林杝身上去玩,被四小姐用真气不着痕迹地逼开,叫银环靠近不得。
严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陷阱之下瘦弱的女子蜷缩在小角落里,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一张白纸贴在泥巴上。雨落下来,淋湿了她的全身,头发粘着额头和脸颊,面色显得尤为苍白。
小白兔子。
这是严大公子脑袋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
“接住。”出口依旧是冷漠的声音,配着滂沱的大雨,分外清冷。
林杝听到严安说话,郁闷的心情终于来了一些希望,现在严安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另一个小太阳。一根树藤垂下,时间有限,严安是在可能的范围里帮林杝找到的最粗的一个树藤,缺点就是不够长,长臂的公子蹲在了洞口,最长也只能到林杝头顶间距两个头的位置。
无奈她的脚扭伤,否则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又是避蛇又是受困又是淋雨,还要麻烦严安跟着她一起受罪。他也被雷阵雨淋得全身湿透,昏暗的光线已经无法辨认严安脸上的表情如何。
就那一双眼睛很亮,也很凉,寒光四射,和她身边的那群银环一样,接近漆黑一片时,就剩下那双泛起幽光的蛇眼睛。
她垫脚,伸直了一只手臂去够那树藤,刚刚好握住了树藤的末端。“严公子,你拉住咯。”林杝提醒一声,然后没有受伤的那只脚用力土壁上一蹬,借力弹起,好叫另一只手也够到树藤。
严安看着清瘦,力气倒是挺大,稳稳握着树藤的另一端。在几近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林杝那端的动静,树藤上的份量一下子重了许多,便立马用力把树藤稳住,像井里打水一样慢慢往上面提。
四小姐在雨中仰头,雨点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感动的泪水,她心情的确有些激动,因为终于可以脱困那该死的地洞。严安面无表情的脸庞渐渐清晰,林杝就忍不住去想,这人是不是缺根筋,没有喜怒哀乐?
这怀疑刚蹦出来,立即被自己又抹杀,你说人家好心冒雨将你从万恶的地洞里救出来,你还去腹诽人家是否身理有缺陷,到底太缺德。就在心念的一生一灭间,严安已经把她提到洞口的位置。
他把树藤缠在一边的胳膊上,尾巴则用脚将其踩住,腾出来一只手,伸过去抓林杝“把手给我。”
林杝很听话,这种时候也不能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马上把手塞过去,被严安大而粗糙的手拉住,暗力一使劲,很轻松就把少女整个人从陷阱口提了出来。由于惯性的作用,相对的两个人,林杝往前冲,严安往后退,最终他二人双双往地面摔去。
但仔细计较起来,其实严安和严安的臀部本不必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若非林家这位四小姐的腿突然残疾,重心不稳一下子朝他扑过来,他也不会受到连累,摔在地上不说,还得给林杝当垫背。
“对,对不起。”
她的脸刷地红了,边道歉边想要爬起来,一急就又没注意自己受伤的脚踝,从趴在人家身上变成了骑在人家裆部以下的尴尬位置,那摔坐下去的力度也不下,严安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投向林杝。
你往哪儿坐?!
雨水把两个人的衣服彻底打湿,能够清楚地从湿漉漉的粗布之下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当然,这不是一个适合**的机会,也不是一个适合培养感情的机会,他俩之间完全生不出那个暧昧的心思。
林杝只有尴尬。
严安只有冷漠。
当林杝再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严安忽然快速地出脚,身子一侧顺势带着林杝侧躺在了泥泞的青草地里。林杝惊呼,鼻子里钻入青草味和泥土的腥气,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严安的右腿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不但压住了林杝的双腿,还踩在了一条银环的七寸之处,不多不少刚刚好。然后严安丝毫不顾及怜香惜玉的君子之行,把林杝往地上一推,自己上半身霍然坐起,出手迅猛地将银环抓住,脚底松开以后,整个人就能站起来。
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然后林杝半张脸贴在草地里,呆滞须臾,保持着那个姿势看到严安利索从腰间拿出银色的小刀,在银环身子上一划,猩红的蛇血喷涌直下,十分干脆狠辣。他把蛇胆取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弄完这些才想到受伤的林杝,也就是化名为孟赖的乌龙女。
“你没事吧?”严安脸长得不怎么样,身姿倒是挺拔,器宇轩昂中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给他加分不少。他并不打算去扶林杝,把一只手里已经死掉的银环收进别在腰间的麻袋里,成为了第一件战利品。
林杝摇头,吐出两口气,缓过劲。刚才她的裤腿上有一条小银环,定然是离开地洞的时候咬上去的,应该庆幸这条叼在林裤腿上的小蛇没有第二张嘴咬人,也庆幸严安的眼睛尖,不然以刚才那个混乱的情况,小银环很有可能在惊吓和混乱里一口毒死林四。
“谢谢你。”
尽管过程有些惊险,到底严安救了她,还救了她两次。
严大公子对林杝的感谢兴趣不大,抬头看了一下天气,雨势有减小的意思。他当着少女的面,利落地将自己的外腰带解开,然后把外面湿透的罩衫脱去,抛出一个弧线,正正好好罩在了林杝头上,自己穿着中衣,卷了衣袖,竟然又往那个陷阱之地走去。
这湿衣服,是给她避雨用的吗?
如果换成是池归这么给她,她能肯定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衣服从严安身上脱下来,她直觉以这公子的性格,估计这个意思的可能性不太大。林杝带着满腹的疑惑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一瘸一拐挪到严安身后。
“严公子,你要作何?”
“捕蛇。”严安口气平淡,但十分肯定。
林杝眼睛睁了睁,此〖答〗案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严安从那根被他接下来的腰带里摸出了几枚小刀片,十分薄,暗夜中寒光一闪,相当锋利。出门在外,用这东西防身的确是方便又有效。严安站在陷阱边缘,都没怎么观察下面的情况,刷刷刷几刀下去,一点都不含糊。
某些人好奇不过,就把脑袋伸过去看,因着银环的眼睛和黑白相间的条纹都有幽光,并不难锁定他们的位置。但就算如此,四小姐还是十分佩服严安的刀法的快准狠。
“严公子好功力。”不禁赞叹他一句。
亲,你还记得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如此狼狈的初衷么?!
严安不语,扭头看她,视线对上她的眼睛,然后不经停留,又往上跑,越过她的额头,停留在林杝的脑袋上。也不说一声,突然就出手,吓了林杝一跳,本能地出手格挡。
却原来严公子是深藏不漏,武功好得惊人!轻松越过林杝的防线,闪电地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玉簪子。他倒挺有眼光,这玉簪子算是林杝身上最值钱的一件东西了。
“你……”干嘛?!
不带林杝问出,严安便用行动告诉她,想要干嘛。玉簪从他手上飞出,与之前的那些刀片一样,飞进陷阱之中,蹭地射中最后一条要溜走的银环,完美一击!
林四小姐无话可说,站在原地傻傻看黑漆漆的地洞。
我的簪子……
严安又看了她一眼,他这个装哑巴又死鱼脸的臭脾气,估计至今为止没遇到过心仪他的姑娘,林杝还在惊讶中沉沦,身子忽然一轻,转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洞里。
扑面而来一股蛇的血腥气。
头顶声音响起:“孟姑娘,你脚上受伤行动不便,一时半会儿跑不远,还是在此地躲躲吧,我明天天亮以后再来接你。”
是猜到了林杝在躲什么。
还霸道地替她着想,替她出主意。
他把死蛇一条一条捡起来放进麻袋中,还把带着血的玉簪子还给簪子主人,也不等林杝同意,自顾自施展轻功轻而易举蹬着泥壁回到了地面,蹬脚借力时的泥巴还差点掉在林杝头上。一下子就没有踪影。
难道就这样走了?!
林杝抬头看洞口,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不过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个最坏处境里好办法,如果严安临走能把陷阱上面恢复原样就更好了。濮生和他的人马都在宛平土生土长,对这种土陷阱再熟悉不过,见到了必然绕道,谁会想到最大的猎物就自投罗网在陷阱之中,关键是濮生想不到林杝会有一个这样缺德的帮手。
“严公子!你帮我把上面遮一遮再走啊!”林四小姐焦急地朝着洞口喊,又不敢喊得太大声,山林空旷,回音也大,万一濮生的人马就在这附近被他们听见,那就真的摆出大乌龙,哭笑不得。
没有回应,雨倒是停了。
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眯眯的月光皎洁。
阱底的“小青蛙”没有一点坐井观天的心情,正郁闷之际,突然从天下掉落一不明物体。亏得林杝身手敏捷,脖子后仰,左手一抬,稳稳接住那砸下来的东西,收回手一看——
居然是枚野生的佛头果。
刚被雨水打过,佛头样子的果子泛着亮晶晶的光泽,还挺诱人的卖相。
林杝打量完从天而降的水果,疑惑抬头,她总不可能相信这是被风刮下了果树,正好掉进了陷阱里的巧合吧!但见严安公子已经无声无息站在陷阱边沿,居高临下俯视着阱中的女子。
“严公子!”林杝先开口,想说声谢谢,她心里清楚严安脾气如此,是真心想帮她。可是这个“谢”字到嘴边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你说你帮人就帮人,老用一种半凌虐的姿态,高高在上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委实让人爱恨交织。
“只能找到这些,你留着吃。”
说罢,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野果子袭击。
你看,这厮其实就是想砸四小姐玩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