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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驸马府。
自从舞阳公主殁了以后,门庭冷落。自然冯骥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一个人带着儿子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也还算平静。只不过这一天,突然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陌生客,叫他有些吃不消。
李留云的武功还算不错,他趁夜潜入驸马府,根本没有几个护卫,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前厅早已无人伺候,就后院的一处厢房里还亮着灯。李留云往开着的窗户边瞄了一眼,但见驸马一个人在书桌边看书,遂一点不客气地推门进去。
冯骥委实吓了一跳,从桌子前站起来,惊慌中却又保持着读书人的儒雅“你是何人?!”他向来脾气好,书生气浓,舞阳公主从前最喜欢他那如玉公子的模样,若说冯驸马何时有过失态,大约仅那一日公主大殓,他质问承恩帝为何不先救孕妇。
“冯驸马这儿可真冷清。”李留云蒙着面,一身黑衣,俨然一个江洋大盗,他满身邪气的往前走,准备现在气势上压迫对方。
驸马想要叫救命,可嗓子里还没发出声音,人已经被李留云点穴点住,直挺挺立在那儿,眼珠子左右转动,显然内心极其害怕又惊慌失措。李留云走过去把窗户关上,门栓拴好,再走回冯骥面前,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水,揭下了面罩。
如果问李束樘他小舅舅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他会回答:“自以为是。”
当然人的自以为是分很多种,胸有成竹的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自以为是,傻逼充愣的自以为是,李留云当初蛰伏在东瀛的时候尚在可控范围内,可最近几桩事情连番刺激之下,他已经放弃治疗,集各种自以为是之大成者。
“舞阳长公主贵为先皇与元妃的嫡皇女。放在庆国那是稳稳的一国之君,可叹生错了地方。当初承恩帝不念手足之情只顾着逃命,害了舞阳长公主一尸两命,总算恶有恶报稀里糊涂没了性命,这皇位却落到李束樘的手里。难道驸马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他围着冯骥打转。像条围着肉骨头转圈的小黄狗。
许久没得到回应,李留云才反应过来。哦,你之前被点了哑穴。便放下茶杯。伸出两指在冯骥身上一点,解开了穴道。冯骥喉结滚动,猛咽几口唾沫,依旧没有说话。
李留云视线瞥过冯骥放杯子的玉蝶,四个青huā瓷的小杯子一个倒扣,另外三个里头都有茶水,那一个是他方才自己拿起来的喝的,另外两个不知是谁人喝过。他也没在意这么多,只不过等人回答有些心焦。就转移一下视线。
“嗯?”实在等不及,在他发飙之前,又假笑着逼问冯骥。
冯骥堪堪反问:“不知阁下意图,还请明说。”
“承恩帝死了,按理应该立子嗣为帝,遗诏宣读却立了七王爷。驸马不觉得其中有蹊跷?哪怕不是承恩帝那个儿子登基,论身份和地位也应该是长公主的子嗣继承大统,如何轮到李束樘那奸佞之臣上位?驸马身为皇家之人,难道不应该找出真相,匡扶正义?”
“……”冯骥想一口菊huā茶喷在眼前这傻比男子脸上。
不说他儿子姓冯不姓李。就说七王爷有没有篡改遗诏,管他驸马屁事,公主都死了,他站出来说一句皇上你是骗了大家得来的皇位,保管皇上直接叫人将他拉出去五马分尸。要么他活腻了,这般没事作死。
李留云大爷也没想靠这种说辞去打动别人“我有办法让你儿子坐上皇位,把李束权那对母女和李束樘那只狗欠你媳妇的统统要回来,冯驸马你,干也不干?”
要是我说不干呢?
屁,你不干也得干,干也得干!
驸马是个聪明人,既看此人今夜是有备而来,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只一个意思:你必须上我的贼船不然我杀光你全家。驸马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足不出户都能摊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
“你要我做什么?”
“这是一块药石,你收着,冬至之前找机会进宫将它丢到皇宫的井里,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我一定会让你儿子坐上皇位。”李留云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掏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将塞进冯骥的嘴巴里逼迫其咽下,直把冯骥弄得面沸如猪肝红,又气又急。
下毒的人一脸无耻道“这颗断肠一时里不会要你的命,等到你掌心的红线长到咯吱窝里,才会肝肠寸断而死。我给你算过了,毒发正好是立冬那日,如果事情成功,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
冯骥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心里恨得要死,可拿李留云一点办法没有,李留云还嫌不够欠凑,补充一句:“我这毒药不止一种,能下毒的人不止一个,驸马若是随长公主去了,让小世子如何是好?”你不合作,我就杀你儿子。
其实大宗这样没节操地行为,不过是因为如今皇宫守卫森严,基本上所有梅字军都被安排在皇宫蹲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歹多少双眼睛盯着。加之人员看管极严,禁止出入,大臣们上个朝都紧张兮兮,不是皇族之人根本无法轻易接近后宫起居之地。
自从李束樘当了皇帝,便立即与他小舅舅翻脸,放出话来说:“遥江两岸都是李家的天下,若舅舅执意要与贼人勾结,哪怕损我李家一个土丘,休怪朕不念旧情。”李留云暗想,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侄子啊,如愿以偿坐拥天下了就想把他踢掉,也不想想是谁把毒下在承恩帝的砚台里让他一命呜呼才阴差阳错扶了李束樘上位。
殊不知跟他翻脸的根本不是他那亲侄子,而是李一和梅四合谋揣测好自家主子的想法而私自做的绝交决定。要保住皇位,要天下安宁,李留云不得不除。相信李留云如果能当皇帝,第一件做的事情也是找借口杀了自己侄子。
而最让李留云郁闷的是李束樘和他的手下对他惯用的那些伎俩了解到没有十分清楚也有八分,仙人岛这张王牌没了以后,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可以翻身。本来他还做梦毒死了承恩帝,小皇帝年幼无能,皇太后一介女流,朝堂就是李束樘说了算,到时候再逼他一点一点换血,还有谁敢和他们作对。等到天下势力集结,杀了小皇帝和皇太后,自己不能坐拥整个江山,也要将天下再次一分为二,天翔依旧是他的天翔,天英留给李束樘收拾好了。
你看,他想的多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乎主意打到了冯驸马和他儿子身上。
冯骥无法,自己死了没关系,唯一的儿子总是要活下去,只好答应李留云的要求“阁下既然要找本驸马当合作伙伴,不指望你能以礼相待,也理应先自报家门。看阁下这么捉急的样子,如果我想玉石俱焚,你也是万劫不复的。”一边妥协一边精神上扇了李留云两巴掌。
“本尊姓李,名留云。”
“好走不送。”
“……”
李留云安慰自己,文人墨客大多看重自尊,士可杀不可辱。今次既然用得着他,也该给他留几分面子,于是解了他的穴道,临走再警告了他一次:“这是母子蚀心蛊的子蛊石,遇水即化,子蛊一出,母蛊就能感应到放出的方位,别想着糊弄我。”
驸马坐着不说话,一脸的恕不远送。
等到李留云走远,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轻功极好,落地无声。瞧这样子,是从李留云进来之前就一直蹲点在上面,李留云压根儿不会想到屋子里会有第三个人。忽然出现的人并没有叫驸马再吓一跳,是早就知道房梁的人。
那人青衫布衣,朴实无华,其貌不扬,说话也是波澜不惊:“现在驸马爷该信我的话了吧?”
“严公子如何知道他会来?”冯骥问他,不解又佩服。
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人正是严安。
他把视线投在子蛊石上若有所思,舅舅竟然是想用冬至那日各国使臣到访的时候搅乱皇宫,这母子蚀心蛊据他所知一直是仙人岛上在研究的一种优化的蛊毒,母蛊像产卵一样排出千万条子蛊,服下子蛊之人意志会被服下母蛊之人控制,母不死则不断,李留云是想用这些蛊毒去控制敌对的军队,如果真成功了的话,那岂不是所向披靡。好在这蛊还没有彻底成功,因为控制的人数庞大分散了母蛊的作用力,意志力稍微坚强的人就能挣脱。
事情还要说回到前天,冯骥前天吃完晚饭从院子里陪儿子散步回来,一进屋就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多了个人。当时冯驸马的心理素质没有李留云杀进来的时候好,一点心里准备没有,狼狈得险些摔坐在地上。
“你是何人!胆敢,胆敢闯入驸马府!”
“来救你的人。”
“我安生在家中,缘何要你来救?!”
“我猜最近会有一个叫李留云的人上门来找你,逼你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若来了,你也不必太惊慌,全答应他的要求就可。这几日我守在这里,驸马爷只管当我是空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