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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自作自受,红妆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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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自作自受,红妆之死(上)

    贺红妆冷笑,她错看了上官悟这个男人!原以为改过自新的他会变得有担当,能负责,说到底,他仍然是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废物!口口声声说着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不会离开她,不会因为其他女人冷落她……结果他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做到!如果不是她还需要上官悟才能在上官家立足,贺红妆早就对其下手了!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贺红妆突然张大了眼睛。如果上官悟死了,她的儿子就是上官家唯一的子嗣了!

    这个想法很大胆,而且很危险,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同时也具有很强大的吸引力。至少贺红妆就被其吸引住了,现在外祖父等人厌恶她、躲避她,不就是因为她生了个怪物么?可若这怪物是他们上官家唯一的后代呢?

    贺红妆为这个想法感到心跳如雷,可她无法克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腔的怒火与怨气瞬间变成了异样的兴奋感。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对上官悟下手,那是很危险的。上官家的人本来就把她当做扫把星,若是弄死了上官悟,怕是上官进决不会跟她善罢甘休。他们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从而对她更加苛刻。

    既然不能杀死上官悟,那么,叫他失去生育能力总是可以的吧?只要他再也生不出儿子,她的地位就永远都不会动摇!贺红妆想着想着,顿时觉得未来十分美好,那个诡异的孩子好像突然间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呈直线上升了。

    她笑眯眯地走到摇篮边上,扭头朝里头看去,谁知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原来她方才给孩子一巴掌的时候,不小心把袖子里的绢帕给带了出来,绢帕是用来擦眼泪的,在这之前贺红妆已经哭了有一阵子了,所以帕子是湿的,而且刚好掉在了孩子的口鼻上!

    好好的一个孩子,竟活生生被捂死了!

    贺红妆整个人都是傻眼了,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可她从没杀过自己的孩子呀!而且之前她一直都是借刀杀人,张正书怎么死的她并没有亲眼所见,贺绿意死在牢中,她也只是耳闻,可眼前这具小小的尸体,就在一炷香前还是活生生的,会动会呼吸的!

    她蹬蹬蹬倒退了三步,整个人抵着墙壁不住地急速喘气。这可如何是好?她要怎么交代孩子的死因?贺红妆急死了,眼泪因此不住地往下落。原以为日子还能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可就目前来看,她所幻想的一切,就都已经离她远去了!恐怕她不仅得不到想要的,还得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

    贺红妆不由得去想这个传闻的可能性,否则为何这么多倒霉事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为何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被克死了?

    孩子虽然多了两根手指,满眼白翳,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是一条生命呀!是从她身体里分离出去,拥有她一半血肉的生母!她的儿子!她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贺红妆想大哭,想尖叫,想杀死一切对不起她的人,可她都不能做,她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看着儿子的尸体发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贺红妆想。如果再这样的话,她真的害怕自己会被上官家的人弄死。

    上官进从来都不是个真心疼爱她的外祖父。他的疼爱,在与利益相冲突的时候,甚至连考虑都不必,便会选择直接将她摒弃。而上官悟此刻对她充满恐惧,别说是庇佑,就连想见他一面都难。公婆等更不必说,他们根本就不愿意理会自己这个儿媳!

    也就是说,偌大的翰林府里,贺红妆连一个能够信任和帮忙的朋友都没有!

    等等,也许并不是没有……至少,对何柳柳,贺红妆很有希望!

    那个女人不是一直都戴着个通情达理的假面具么?既然她喜欢装,那么她就好好帮帮忙,让她装到底!贺红妆的脑海里迅速拼凑出一个计划。她将帕子从孩子脸上拿下来,可怜的小小孩子竟然已经脸色泛紫,没了呼吸!

    如果此刻有旁人在场,那么他一定会感到讶异,世上竟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母亲!她在看着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死去的孩子时,没有丝毫的悲伤和痛苦,脸上眼底,满满的全是算计,就好像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孩子的尸体,而是一个工具,一个有利用价值,而且值得她去利用的工具。多叫人心寒,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兄弟姐妹以及父母呢?

    很快地,贺红妆便将一切布置好了,她用那双充满了计较的眼睛严谨地打量一遍屋子,确定不会留下任何马脚,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她让侍女去到何柳柳的院子,请她过来一叙,但是不要让上官悟知道。

    她知道何柳柳一定会来,那个女人就是喜欢装出一副纯情柔弱的模样,好像很善良似的。既然她那么善良,贺红妆想,应该也不会介意帮自己脱罪吧?善良的话就善良到底好了,否则别人会以为那是假的。

    何柳柳果然来了,她一进门便看见贺红妆坐在桌边安静地望着。何柳柳微微一笑,问道:“姐姐急忙找妹妹前来,是有何要事要吩咐?”

    贺红妆也笑:“只是想请妹妹来看看我的孩子罢了。”

    何柳柳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姐姐,妹妹我胆子小,还是不要了吧?若是姐姐想要人来看望,为何不找爹娘或者夫君呢?夫君这些天都没有事情做,正在跟我抱怨着无聊呢!”

    听了何柳柳的话,贺红妆的面上顿时露出一种非常凶狠的神色来。何柳柳这是什么意思,在跟她炫耀吗?这个贱人!她有什么好炫耀的!贺红妆恨得牙痒痒的,一个冲动,脱口而出:“你真以为上官悟喜欢你?他不过是一时新鲜,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跟我同样的下场!他一定跟你说过不少海誓山盟吧?告诉你,同样的话,他对我说过,对另外一个女子也说过!可他从来都没有做到!”

    当然,那所谓的另外一个女子,便是“意外”死在牢中的“贺绿意”了。

    原以为何柳柳会脸色大变,却没想到她仍然面色如常,淡定的很,嘴角一抹微笑十分动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谢姐姐对我和夫君费心了,目前夫君待我好,心里头有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夫君说的那些誓言……我有理由相信,在他对我说的时候,是真心的。那样的话就已经足够,我不像姐姐这样贪心的。”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带着淡淡的嘲讽,只是贺红妆在气头上,所以并没能听出来。她此刻真是恨毒了何柳柳,若是没有何柳柳的出现,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她会好好的做她的翰林府少夫人,和上官悟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这么快就破裂,说不定日后她还有机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这一切都是何柳柳的错!都怪何柳柳的出现!否则现在上官悟的心还在她的身上,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失去翰林府的支持,如果没有何柳柳,一切都会像她期盼的那样发展,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都说她是扫把星,可照贺红妆看来,何柳柳才是那个真正的扫把星!“我贪心?我哪里贪心了?我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勒着嗓子吼出来的,非常理直气壮。

    闻言,何柳柳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非常奇怪,似乎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在其中,听得贺红妆浑身起鸡皮疙瘩,感到非常怪异。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即瞪着何柳柳,厉声问:“你笑什么?”

    何柳柳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半晌方道:“姐姐当真是记性不好了,真以为窃取了别人身份,就能偷走别人的东西吗?”

    贺红妆如遭雷击!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柳柳口中所说的“窃取身份”是什么意思,立刻下意识地喊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窃取身份?你不要胡说!”心里却大为震惊,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绿意已经死了,她与何柳柳又是素昧平生,对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呢?

    “真话假话,姐姐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就莫要在我面前说什么抢不抢的了,毕竟,就连我这个正牌苦主都没说什么呢。”何柳柳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眯眯地问:“红妆,你真的认不出来我了么?”

    贺红妆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何柳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柳柳的脸,她认识;何柳柳的声音,她也认识;何柳柳说的话,她更是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这些字融合成话的时候,她就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何柳柳为什么说她认不出来她?为什么说她才是所谓的什么正牌苦主?为什么要叫自己红妆?她怎么知道她是红妆?

    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和震撼让贺红妆彻底傻眼了,她已经被冲击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计划,此刻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谁?

    “不过是换了张脸,换了个声音……啊不,估计在你心里,应该没想到我还能发出声音来吧?”何柳柳似笑非笑地望着贺红妆,“否则当初你怎么会用热水烫坏我的喉咙呢?不就是怕我能说话,会把实情说出来么?”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难道她真的是绿意?

    贺红妆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假冒的,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是个骗子,你是个冒牌货!你别想唬我!我才是贺绿意,死在牢里的是贺红妆,她罪有应得!她活该!她该死!”

    最后的“活该”、“该死”已经不知道是在说谁了。

    何柳柳笑看她发疯,觉得贺红妆这样抓狂崩溃的模样看起来非常舒爽。她一直在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也不枉费她付出了千辛万苦!“红妆,你知道我为了回来找你,有多辛苦么?我几乎付出了我的一切。现在你认不出来的这张脸,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这面具戴着一天,底下的皮肤变会溃烂一天,我已经腐烂了,而你,还想逃走么?”

    “我的嗓子彻底被你给毁了,为了发出这样甜美的声音,我每天都要在喉咙这里塞进去一个东西,那东西卡在喉咙那儿,好难受呀!你一定没试过被人成天掐着脖子的感觉吧?又疼,又煎熬……我还要每天服用特殊的丹药来保持嗓子湿润,我甚至没有办法说特别多的话!你以为我是真的很温柔么?那不过是因为我的嗓子不能支撑吼叫而已!”

    “我知道,世上的人们都喜欢你这样温柔又会装可怜的女子,可我任性莽撞惯了,与你作对,哪里是你的对手呢?你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我自动请缨去一家青楼学习,我连干净的身子都不要了,为的就是能快些学会勾引人的手段,然后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是方才贺红妆咆哮的,但此刻从何柳柳嘴里说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贺红妆已经完全傻眼了,她完全不能接受在自己认知中早已死去的人又突然出现,这让她感到了强烈的冲击和恐惧,仿佛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妹妹,而是一只前来索命的恶鬼。

    何柳柳仍然微笑着。她看着已经浑身颤抖的不像话的贺红妆,道:“你瞧,现在我跟你一样温柔,讨人喜欢了……啊不,或许比你更温柔,更讨人喜欢,否则我怎么能把上官悟从你身边抢回来呢?红妆,你以前老是说我不听话,不懂规矩,什么都学不好,可现在我什么都学好了,你觉得开心吗?”

    闻言,贺红妆如梦初醒,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道:“你就是为了上官悟是吗?好!我把他还给你!我不要他了!只要你把我送出府去,我连这个少夫人的位子都不要了!你的东西,我现在就还给你!我不要了!”

    贺红妆很清楚,如如果何柳柳真的是贺绿意,那么,自己在外头,要比在翰林府危险得多。上官家的人心都在何柳柳这边,何柳柳若是想杀死她,那可真是易如反掌!还不如离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贺红妆不死,就早晚有一日还能卷土重来!

    可惜,如今的何柳柳,并非当初愚蠢之极的贺绿意。她听了贺红妆自以为大度的话,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稀罕上官悟那个男人?”不过是个没用的懦夫,她早就不喜欢他了!“我之所以要抢他,那是因为,他是你的呀!你想借由他重新爬起来,既然这样,我当然要助你一臂之力啦!谁叫我们曾经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呢?娘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呀!”

    这几句话说的阴森森的,贺红妆听得毛骨悚然。既然对方不吃软的,她就只能来硬的了:“绿意,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难道当时你对我说的话就不残忍了吗?如果你没有雨语言来伤害我,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你今天在这里把一切都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再把这一切都告诉上官悟他们?”

    “红妆姐姐,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何柳柳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到底谁才是比较弱势的那个?“如果你觉得外祖和悟表哥都会信你,你倒不妨一试。对于一个脾气暴躁又心胸狭小,还生出一个怪物的扫把星,谁会相信你的话?”

    可真有意思,她们姐妹俩,本来红妆温柔多情,绿意活泼率性。可现在,绿意变得柔弱依人,红妆却暴躁易怒,人生可真是有意思,它能把一个人变成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人。

    贺红妆知道何柳柳说的是真的,依照上官家的人现在对她的态度,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贺红妆不禁咬紧了牙关,方才贺绿意提到“怪物”,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计划。

    “红妆,如果你正试图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贺红妆眼珠子一转,何柳柳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在感情最好的时候,完全是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情绪波动的。“你就没想过,我是怎么从重重看守的燕凉府大牢里逃出来的吗?”

    贺红妆眼神一凛。

    “我可是有人做靠山的呢,想动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何柳柳笑。

    闻言,贺红妆心头嫉妒火又起。她不明白,为什么贺绿意的运气总是比她好那么多?以前在大学士府的时候,娘就比较偏心绿意,后来家变,她们被赶出贺家,她只能去做张员外的小妾,受张家人的冷眼和颐指气使,绿意却能进入翰林府,做个高高在上的表小姐,那时候外祖父疼爱他,悟表哥喜欢她,翰林府的上上下下都对她十分礼遇。再然后,自己被关进大牢,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得到了贺绿意的身份,原以为贺绿意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遇到贵人,死里逃生,甚至还能回来向自己讨债!

    贺红妆嫉妒的快要疯了!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贺绿意一个人得去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什么好的都是贺绿意的,凭什么?凭什么!如果当初在牢里等死的是自己,是不是就证明现在像贺绿意一样光鲜亮丽的就是自己了?贺红妆很难不去想这个可能性,但一切都已经发生,再也不可能重来了。“你的靠山是谁?”

    何柳柳想起那个俊俏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早在最初,她就曾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谢礼,想要献身。可男子虽然看起来随和好亲近,实际上却是个极其自律的人,根本就不愿碰她一根汗毛。何柳柳曾经想过不知多少遍,那美男子为何要救自己呢?还无条件地帮助自己学习、易容、活嗓……还教导自己怎么接近徐氏,得到徐氏的青睐和照顾,在进入翰林府之前,他甚至给了她一份翰林府所有人的资料!她对症下药,才能将翰林府的人心都拉到自己这边。他对她好的可怕!女人天生骨子里就有英雄情结,所以何柳柳便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他对她一见倾心呢?

    后来她就知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男子并非是真心帮她,他也是有主子的。能让这样出色优秀的美男子甘心伏低做小,那位主子,想必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经过数次大变,何柳柳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到近乎愚蠢的骄纵小姐了。她已经做过世上最低贱的事情,又哪里还有心思讲究呢?

    “你想知道啊?”她问贺红妆,然后嫣然一笑。“可惜我不想告诉你!”

    贺红妆脸色一变,仍然在尽力保持着平静和镇定。可何柳柳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到几乎快要到昏倒的地步了。贺红妆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好的取悦到了何柳柳,她优雅地捂唇娇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哦,就在方才,你派人请我来的路上,我特意拐去书房跟外祖父说,姐姐请我到她的院子里来,不知道有什么事,过一会请他一起过来呢。红妆,你有什么把戏,就使出来吧。”

    原来,她始终不曾相信过自己!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从开始到现在,何柳柳都一直站在门口不曾进来!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只要下人们隔着老远看到她在门口,就知道她没有进去过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