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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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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律见庞邈在发呆,倒杯酒给他,“发什么愣,快吃饭喝酒。”

    庞邈乖乖的吃饭,面对满满一碗但能够吃得下的饭菜,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吃了小半碗便假装饱了。曹律叹口气,将他剩下的饭菜全都吃掉,曹夫人整个脸都黑了,曹老夫人始终笑眯眯的快合不拢嘴,至于曹峥,看到夫妻和睦的一幕,十分安心。

    吃过饭,鉴于曹律连夜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曹夫人在于妈妈的陪同下回正院,一边走一边叹气,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

    于妈妈伺候了曹夫人数十年,自然知道她在烦忧什么事情,安慰道:“夫人,八少爷那么喜欢少夫人,木已成舟的事情了。再说,现在茹姨娘家里发达了,不正是个帮衬吗?”

    “唉——”曹夫人摇摇头,似乎下定决心了,眉间终于舒展开,“律儿是我亲生,我怎会不知道他今日种种是向我表明绝不休弃妻子之意呢?”

    “夫人既然有意接纳八少夫人,那您还在忧心什么?”

    橙黄色的灯火,照映在曹夫人精致的妆容上,却难掩一丝疲态,她感叹般的说道:“律儿早些年在边关,我们管不着,后来庞家亲家公过世又拖了三年。现在终于成亲,该是考虑子嗣的时候了。”她的眼中盛满了期待之情,“如果能够尽快生下嫡孙,让我安心,接纳庞雯君并非不可。”

    于妈妈笑了,“夫人您放心,八少夫人身体那么好,一定能很快给您抱上孙儿的。”

    曹夫人点点头,不过仍有些忧心,“只怕小两口好多事情不懂,我得派个人去听松院才行。”

    另一边,曹律和庞邈一起回到听松院,各自梳洗后,丫鬟端来两碗甜汤后,出去时随手掩上房门。

    “后天宫里会有庆功宴,”曹律有一下没一下的拿勺子搅动滚烫的甜汤,神色温和,“你需要准备一下,那天会邀请许多官家女眷。”

    庞邈有点头疼,上次在宫里被妃嫔缠着,让曹夫人骂了一通,这次可要多加注意才行。

    “雯君?”耳边一声轻唤,他茫然的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内中的甜汤已经能入口了,再看曹律面含笑意,示意他喝汤。

    “我自己来就好。”庞邈想接过汤匙,曹律不让,“我记得上次病了,是雯君喂我喝药,这次让为夫喂你。”

    庞邈为难的眨了几下眼,转念一想“不用自己动手多省事”,于是乖乖的喝下甜汤。

    香甜的汤汁,软糯的圆子,吃进肚子让整个人都有种愉快的感觉,好似现在他们二人看起来也是甜如蜜的。庞邈一怔,赶紧从怪异的想法中脱身。

    一碗下肚,曹律端起第二碗,“看你吃的这么香,这碗也归你。”

    庞邈避开,觉得面对曹律忽然的疼爱示好,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不吃。”

    “你晚饭吃的那么少,”曹律慢吞吞的说道,舀起一勺甜汤,在庞邈眼前不停的晃,“一会儿夜里必定会饿的难受,到时候可没有人给你煮东西吃。而我呢,你看我吃太多,肚子都快撑破了。”

    万人之上的堂堂左卫大将军真的挺起肚子给庞邈看,还抖了两下腰。

    “嘶——”

    结果,曹大将军轻轻的倒吸一口冷气,微蹙起眉头。

    庞邈被他难看的脸色惊到,忙接过快要滑出手掌的小碗,扶住曹律的胳膊,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曹律抬起头,温柔的一笑,“没什么,雯君真关心为夫。数月不见,感情如初,为夫甚感欣慰。”

    庞邈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亏他刚才真的担心了一下。

    这时,阿浩在外面敲门,“八少爷,该上药了。”

    “上药?”庞邈刚放松的心又不自觉的紧张。

    “受了点伤而已。”曹律不以为意,唤阿浩进来。

    阿浩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盆温水、一叠干净的纱布和一只药瓶,“八少爷,您忙了一整天,再不换药可不行。”

    曹律一边走向窗边软榻,一边解开衣带,庞邈好奇又担心的跟过去看,只见裸///露的上身被纱布缠裹,阿浩正准备动手,庞邈主动问道:“我帮你换药,行吗?”

    “劳烦雯君了。”曹律笑着点点头。

    庞邈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生怕动作太大弄疼了曹律。

    曹律注视着他谨慎的模样,虽然动作仍嫌不够小心轻柔,粘在伤口上的纱布被扯下来的时候,牵动到皮肉带来的如蚂蚁咬噬似的刺痛感在后背蔓延,但是他的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

    庞邈没有发现曹律此时此刻的表情,专心的对付纱布,当最后一片布被揭开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的倒吸一口冷气。

    驰骋沙场、镇守边疆十年的武将,身上有伤痕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背后的新伤,自右肩横斜到左边腰际,可怖的暗红色伤口让人触目惊心。他终于知道白天的时候,在府门前的拥抱,为何会让身体健壮的曹律喘气。

    庞邈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先用浸过温水的巾子轻轻的擦拭伤口,“疼吗?”

    “不疼。”曹律闭上眼睛,表情像是很享受。

    阿浩见夫妻恩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擦过伤口,庞邈将药膏倒在干净的巾子上,垂头凑近到曹律的后背前,屏气凝神,动作越发的小心,一点一点的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

    曹律的家书或者战报中未提及到受伤一事,大概是不想让人担心吧。

    庞邈忍不住问道:“如何受伤的?”

    “最后一战的敌方将领,武功非常了得。”曹律兴致勃勃的回味着,声音低沉而好听,“他是我遇到过最厉害的对手,那一招快如旋风一般的劈斩,差一点就躲不过了,几乎是擦着我的头顶过去的。你看我头顶上一缕乱糟糟的头发,就是被他削出来的。最后,我力战百多回合,方才将他斩于马下。”

    说着,曹律居然抬手捻起几缕碎发给庞邈看,这动作出自曹大将军,说不出的古怪。

    “真危险——”庞邈胆战心惊,刀势要是再低上半分,恐怕就见不到曹律了。他不由地对舍身忘死保家卫国的人,感到由衷的敬佩,手上的动作更加仔细,却在这时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忙活的手顿住了,“不是他伤到你?”

    “不是,”曹律的眼中有一抹狠厉之色稍纵即逝,“得胜之后,我返回军营时已疲累不堪,不想遇上内奸偷袭,于是留下这道伤口。”

    “燕王的人?!”庞邈首先想到的燕王,轻声叫道。

    既然边关的事情是燕王搞的鬼,那么陷害曹律夺兵权不成,在刀剑无眼的沙场上致曹律于死地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燕王不可能不把握时机让亲信借机再度谋害。

    曹律没在意,所以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庞邈直接撒谎,“我没说话啊,可能是外面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内奸是大齐派来的吗?”

    “嗯,我们在他的家中,发现与大齐来往的书信,之前边关告急正是他出卖边关防备图所致。”曹律解释道,回首看一眼继续抹药的庞邈。

    庞邈叹道:“伤的如此严重,你首先想的却是为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而高兴。”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曹律转过身,“所以,雯君不必为此挂心,不出几日便能康复如初。”他说着,伸手捏了捏庞邈的脸颊,“雯君关切为夫,感动我至深。”

    庞邈恨不得一口咬在捏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上,“夫君保家卫国,使得我端国百姓不必受蛮夷侵扰之苦,得以保全家宅,安宁度日。雯君心中钦佩,此力所能及之事,自然该为夫君效劳。”

    他说的很虚,但也只有这么说。

    “只是如此啊?”曹律面露失望之色。

    “对。”庞邈回答的理直气壮,看到曹律吃瘪的样子略高兴。

    谁叫他又捏脸……

    曹律忽地收敛失望之色,又捏了一下庞邈的脸,笑说道:“手感一如从前,甚好,甚好。”

    若不是顾虑到曹律有伤在身,庞邈恨不得将他一脚踹下软榻。

    “此次大胜归来,夫君十分高兴啊。”庞邈想了想,决定套话,套出曹律不寻常的开心出自于何事,否则他心里总发毛,不舒服。

    “因为你……”

    “我?!”庞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曹律挑眉,“你不信?好吧……那是因为酐畅淋漓的连打了数场胜仗,回到帝都又有圣上的厚赏,我自然很高兴,非常高兴了。”

    “哦。”庞邈没有多问——曹律不打算主动说,怎么问也是白费。他扯过纱布,重新包裹好伤口,“受了伤,就早些休息吧。”还是和这位人前威武严肃、他面前温柔嬉笑的曹大将军保持点距离的好。

    “这么快就赶我走啊。”曹律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微笑着凑到庞邈面前,“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庞邈只有一个感觉,今晚可以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