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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章 难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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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派遣到到处的侦查兵终于回报,除了柴家堡,另一处要冲兴和也已失守,张家口和第九师之间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报告师长,兴和的晋绥军兵力不少,最少有一个乙种师。”

    “敌人有什么动向?……许参谋,立刻给高维岳督军发电,通报兴和军情。”兴和防务属于第九军,败退的官兵大概已经赶到了多伦,高维岳应该知道了这个情报,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他一声。

    “敌人没有进一步行动,正在连夜赶修工事,设置防御。”

    肖林沉吟片刻,命令侦察兵再去探查,务必确定敌情。

    “石先生,晋绥军连夺柴家堡和兴和,看来是想关门打狗……咱们要不要组织反击?”

    石醉六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兴和离着张家口又远了一些,敌情不明,连夜反攻,也许就中了敌人的圈套,无论如何,晋绥军的兵力远远超过四十五师,以少打多,不得不小心从事。

    两人正在说话,曲南杰回来了,晚间反攻柴家堡的时候,正赶上一场大雨,曲南杰身上的军装都已湿透,还沾着些泥土硝烟的痕迹。

    “肖师长,柴家堡的敌人可不少,我换了三个地方先后进攻,看晋绥军的样子,最少有一个旅,三千多人的样子。”

    “去烧一碗姜汤来。”

    肖林向参谋吩咐一声,又端起一杯热茶递给曲南杰:“伤亡大吗?这股子敌人战斗力如何?”

    曲南杰接过茶杯,抿着喝了两口,然后放在桌上:“不好对付,这股敌人都是老兵,夜战也能沉得住气,枪也打得准,损失了几十个弟兄。”

    夜战一晚,只伤亡了几十人。曲南杰并没有出尽全力,没有重武器的配合,贸然进攻严密防御的阵地,等于让士兵去送死。

    探明了柴家堡的敌情,就算完成任务。

    “撤退的时候。敌人有没有追赶?”

    “没有。晋绥军一直稳守阵地,虽然远远超过我部兵力,却没有追击。”曲南杰摇头。

    风雨交加。天黑路泥,敌退而不追,敌军的指挥员取舍有道,不是平庸之辈。

    天亮之时,电报往来,各方军情渐渐汇集,肖林终于对整个的战场形势有了了解。

    随着晋奉之间日渐紧张,晋方所买军需用品在天津被扣,京绥铁路路款停止发付。奉方不断索求归还石家庄,于此同时,奉系部队又频繁调动,派出张学良、张作相、于珍、赵倜等高级将领分路巡察,以上种种迹象,严重刺激了阎锡山。以为张作霖即将对山西动手,随即抢先发动了对奉战争。

    晋绥军三个军团兵分五路,展开攻势,南边几路或者主攻涿州、保定,或者牵制安*主力。和察哈尔关系不大,但北路的柴家堡也是晋绥军的一个主攻方向,对安*的压力很大。

    进占柴家堡和兴和的晋绥军,是丰玉玺的第六军,大约一万多部队,在他的配合下,徐永昌调动主力,以两军四师完成对高维岳的包抄,第九军陷入重围,根据侦查情报,自雁门关至龙泉关一带,晋绥军的后续部队仍在沿着京绥铁路推进,李生达所部第五军抵达繁峙一带,兵威直逼张家口的南大门宣化。

    综合各方情报,晋绥军在察哈尔投入了第二、第三军团四个军的部队,共计八万余人,而察哈尔只有高维岳和肖林的三万余人,兵力对比将近三比一,局势非常严峻。

    晋绥军展开进攻后,张作霖连夜电召众将,至当天下午,张学良杨宇霆、张作相、韩麟春、张宗昌等大将纷纷到京,并联名致电阎锡山,促请避免战争。阎锡山随即回电,语气含糊,推脱责任,称“此次误会非出我方之自动……已严责大同驻军切查”,同时却严令各部加快行动,继续向安*发起猛攻。

    翌日,山西驻京代表南桂馨等人秘密离京,并发布誓师讨奉之艳电,与张作霖彻底决裂。

    10月2日,张作霖发表讨阎通电,晋奉战争正式爆发。

    夜半十分,中*南*海居仁堂的一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虽然几个窗户都开着,大吊扇转个不停,屋子里还是烟雾腾腾。

    因为张作霖本人抽烟,部下众将也大都嗜烟如命,像张作相和杨宇霆几个不好这口,也只能强忍着,时间已是深夜,这两人都是满眼血丝,微微红肿,说不清是被烟雾呛的,还是熬夜熬的。

    杨宇霆捂着嗓子咳嗽两声,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却不入肺,从嘴里直接吐了出来,说也奇怪,自己也熏上这么一根,满屋子的烟味似乎都闻不到了,咳嗽两声,向张学良问道:“汉卿,听说你和芳宸(韩麟春字)又发了一封联名电报,阎锡山回电没有?”

    张学良摇摇头:“没有,我和芳宸所发微电(电文于微日发出,10月5日,故称微电,和艳电等同理),洋洋万言,却如石沉大海,看来阎百川铁心要和咱们开战,这一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说到这里,张学良微微一愣,一个月前他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孙传芳即将发动龙潭战役,安*占尽主动,不料转眼间主客突变,轮到晋绥军来进攻安*。

    “哼,记得上年山西为冯逆所迫,围攻大同,蹂躏雁代,晋北不保,太原垂亡。阎锡山信使往还,叠电告急,摇尾乞怜之态,如在目前。”

    韩麟春早年留日,又担任清政府陆军讲武堂教务长,文化素养较高,之乎者也,骈句排比,都是信口而来的习惯,谈吐和一般丘八都不相同:“我军力攻南口,转战千里,直趋绥北,兵无宿粮,马无积秣,方才剿灭叛军,不料阎锡山狼子野心,认贼作父,倒行逆施,反颜事仇……大帅,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借此一战彻底剿灭,难解三军心头之恨!”

    张作霖微微点头,却把目光投向了杨宇霆:“邻葛兄(杨宇霆字),战事突起,你有何良策?”

    杨宇霆号称奉系第一智囊,大战突然爆发,安*仓促应战,这种情况下,老帅对杨宇霆的意见最为倚重。

    “这一仗来得仓促,晋绥军气势汹汹,宇霆不才,有四策可以破敌。”

    杨宇霆毫不推辞,两眼闪光,扫视座中众人一圈,朗声开口道:“第一、津浦线由第一方面军扼要防守,对南方革命军暂取守势,不宜轻启战端。第二、阎锡山此次反奉,系以冯玉祥为后援,此路最为重要,安*二七两个方面军,应依照原定步骤,努力向河南郑汴发展,以断冯、阎之联络。此路指挥,仍以张宗昌和褚玉璞担任为宜。第三、晋绥军二十万人马对京绥铁路一线展开猛攻,其意图却在吸引我部兵力,相机夺取京汉线,涿州和保定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察哈尔只为分战场,因此我军宜坚守京汉线,先守后攻,将晋绥军主力歼灭于涿州一带,这一方面的战斗,应以汉卿为总指挥。第四、至于京绥铁路和察哈尔方面,责成高维岳等部坚守抵抗,如必要,可以向张家口一带靠拢,同时,东四省部队全部入关,以辅忱(张作相字)的五军团为察哈尔援兵,择机与徐永昌决战……”

    张作相不由得微微点头,杨宇霆果有大才,三言两语间,已将纷乱的局面梳理得清清楚楚,只要照着他说的这四策执行,立刻就能稳住形势。

    不过按照杨宇霆的这个机划,察哈尔就变成了次要战场,虽然形势岌岌可危,却要从千里之外的吉林调兵相救,高维岳所部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张作相想到这里,张口说道:“邻葛兄,从吉林调五军团援助察哈尔,大部队长途奔袭,军需物资的集结调动都需要过程,没有七八天的工夫难以成行,恐怕远水解不了尽渴,是不是抽调三四军团一部,就近援助察哈尔?”

    “无妨,张家口非可守之地,没必要在这里和晋绥军硬拼,只要命令四十五师肖林所部节节阻滞敌军,争取时间就可以,必要的时刻,可以放弃张家口。”

    作为战略大家,杨宇霆和石醉六不约而同,都提出放弃张家口,这座城市的确不利于防守,反倒是附近的南口、怀来等地都是合适的战场。

    张作相沉吟片刻,又问道:“就算如此,那高维岳的第九军怎么办?总不能把这支部队就扔在多伦。”

    杨宇霆摇头道:“第九军两万余人,无关大局,为将者该断则断,取舍之道最为重要,绝不可因小失大!”

    两人渐起争论,其他众将也议论纷纷,支持谁的都有,议到最后,老帅张作霖一锤定音。

    “邻葛说的很有道理,京汉路才是决战之地,但如果张家口过早失守,北*京和关外的压力太大,另外第九军是咱们的老部队,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从三四军团调一个师驻宣化,协助四十五师防务,尽快反攻柴家堡,救援高维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