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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了。”
千兮榆的坟前多了一束香，青烟袅袅，随着阵阵春风轻轻拂过，香灰“啪嗒”掉落在地，露出火红的香尖。
狄雅宁数了几张冥币投入火盆中，还没开始剧烈燃烧就被另一叠冥币盖住，没有充足的氧气，火盆里冒出滚滚黑烟。
“锤子，冥币不是你这样烧的，应该每一张都折起来烧，你看把我们熏的……”狄雅宁捂着口鼻控诉道。
“不对，你的乱飞，我的不飞。”锤子的意思是，折起来烧的纸钱容易引燃，但纸灰很容易就被气流拱上半空，他没有折叠，直接一沓纸钱放进去，虽然没有明火，但很安静地在燃烧，唯一的缺点就是黑烟直冒。
给逝者烧纸钱的时候，很多地方的风俗是一定要确定纸钱燃尽才可以离开，从现代的角度看是为了防止火灾，而古时候的人则是防止风把纸灰吹出来，被一些路过的孤魂野鬼捡去，导致死去的亲人收不到。
“……”
千棠叹了口气，一头黑线地将锤子小朋友抱走了。
“爸爸爸爸……放我下来，我要玩……”
“严肃点，现在不是你玩的时候！”
……——……——……——……
祭祀完毕，千家人和雪笛一家一起享用了午餐，趁中午的时候云层变厚，日光没那么毒辣，收拾好东西返回大宅。
千家陵园所在的小镇名叫西暮镇，是茂陇城内最小的城镇，却是一个风水极佳的祖坟宝地，多数世家都把祖坟设在这里，普通人家也多在这里选址安葬先人，因而每到清明重阳这些特殊的日子，交通部门会设公交专线，直达西暮镇，以便人们扫墓。
公交专线在清明期间是每天三班来回，早上七点是第一班，十点第二班，下午两点第三班，下午一点返程第一班，四点第二班，六点第三班。
雪笛一家是坐十点的车来的，等他们祭拜完以及是下午一点多了，赶不上第一班回程的车，只能等四点的。因此现在赶到专线的停靠地点也不能立即回程，因而他们干脆在离车子不远的一片桃林里散步踏青。
一个月不见，雪笛的精气神愈发充盈，漫步在桃林中，脚步轻快，不知道是因为复明的关系，还是因为不用再操心严家的事务，狄雅宁自第一次见到她起就一直微微下垂的眼角终于上扬起来，有一种卸下担子的轻松。
严辰这回再往她跟前凑，也没再遭遇冷眼，拖着媳妇的小手，雪笛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严辰就是不放手，也就从了。
“族里同意你们分家？我还以为他们会让你们这一房扫地出门呢。”狄雅宁从舅舅们那里得知，雪笛当初和严辰在一起，严氏一族是极力反对的，为此严辰生平第一次脱离了严氏家族，后来严澈出生的时候，恰逢严家的产业遭遇打击，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严氏这才求严辰带上妻儿回归，利用姚雪笛在民间的声望挽救严家几乎快要成为负数的声誉。
“他们的确是想将我们扫地出门，一点财产都不给，但是……”严澈笑道，“最后还是给了。”
“我绝对不相信是他们良心发现。”
严澈点头道，“你想的没错，确实不是他们良心发现，只是不想丢了脸面罢了。”
“脸面？”狄雅宁撇嘴，“他们要是会顾及脸面，当初怎么会在大灾时期屯粮？”
“你可以当他们受到教训了。”严澈语带讥讽的意味，对她解答个中原因。“如果我们这一房净身出户，没得到半点财产，就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届时势必会住到我妈的娘家摇光岛，或许再顺利点，直接将户籍迁入摇光岛，名正言顺地成为摇光岛的一员，你想一下，他们能接受的了吗？”
狄雅宁明白了，如果严辰一家三口带着他们那一房的成员入住摇光岛，等于变相入赘，到时候各方的风言风语都会砸到严家人身上，他们脸上哪挂得住啊！“摇光岛……很缺人？”
提到这个，严澈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摇光岛缺人不假，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大海啸前摇光岛的常住人口是三千五百多人，海啸一来直接卷走两千，灾后瘟疫又死了七百，余下的八百多人中，男女比例1：2，还算乐观，只是二十年来出生率不高，存活率也不高，现在的总人口也才两千一百多人，我们一家的加入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妈妈是岛主的姐姐，意义非凡。”
“那也是嫁出去的啊！”严澈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妈妈带着我们回归摇光岛，技术上没有一点问题，但她还是不希望我和我爸成为摇光岛的居民，因为比起这个，她更希望我在碧烁城或其他国家出人头地，成为摇光岛最坚实的靠山。”
“那你们家和严氏一族，谁占主动？”其实她是想问，到底是严氏一族求着严辰一家收下那点财产，还是严辰一家真的需要那些财产。
严澈听出她的画外音，道，“我们双方也不是那种没了对方就过不下去的情况，如果他们自己能醒悟，没有我妈在还是能维持生计的，关键就在于他们享乐惯了，一心想着过风光的日子，蓝阿姨跟我说过，我妈接手严家以后，刚有一点盈余就被他们搜刮走，所以十几年来严家表明上看着很风光，其实……唉！”
“你妈从我家祖坟挖走的陪葬品呢？不会也被他们败光了吧？”要是那样的话，狄雅宁非杀到严家本部不可。
“怎么可能！”严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是我妈专门为我存的家底，怎么可能交给他们！”
“那是我的。”狄雅宁面无表情地提醒他，较真的话，那些陪葬品的归属应该是她，而不是盗！墓！贼！
“好吧，是你的。”谁叫他理亏呢？
云层没有在西暮镇上空停留多久，很快就飘走了，桃林被春日晒得耀眼，气温有所升高，狄雅宁的额上冒出一些汗珠，再加上走路久了，嘴里有些干，于是加快脚步，朝桃林里的茶棚小跑过去。
烈日当空，桃树的影子棱角分明，清楚地在地上划分出各自的“地盘”，狄雅宁在树影间自由穿梭，严澈跟在她后面一路小跑，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地面上，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身后向前掠过，严澈急忙停下脚步，往头上一看，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小狄，你先等等……”严澈刚要叫住狄雅宁，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听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天上砸下来的样子。
狄雅宁也听见前方的动静了，她猛地刹住脚步，脚掌着地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严澈急忙上前扶住她。
“严澈，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刚刚我看到地上有个影子飞过去，然后前面就传来巨响，难道是天外来物？”
狄雅宁闻言仰头查看，蓝天白云，哪有什么不明飞行物？
严澈心中感到有大事要发生，但周围很安静，除了刚刚的那声巨响，再没什么异常的声响，“可能是什么设备老化了吧，我们……”
“你看那是什么！”狄雅宁的语气非常郑重，指着后方的天空一脸凝重。
严澈转身一看，只见蔚蓝的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在他们的视线里越变越大，两人心中同时一惊，大脑快速运转，计算黑点的落脚点。
透明的手杖瞬间凝聚在严澈的手中，随时待命。
“黑点越来越多了！”
“你站我身后，别乱动。”严澈当即将她护在身后，防止黑点降落到他们身上。
“有没有望远镜？”狄雅宁对他的举动感到窝心，但也为自己感到丢脸，好像每次出事她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她才能保护别人呢？
严澈摇摇头，“清明节谁会带这东西过来呢？”
没办法看清远处的东西，他们只能等到不明飞行物到眼前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按照自由落体运动的规律，他们根本来不及避开！
高空坠物要是砸下来，哪怕只是一个鸡蛋都能砸死人，更别说那东西一看就是很大的了。从刚才那声巨响可推测出其体积相当可观，砸到人身上，生还的可能性非常低。
狄雅宁凝神聚气，将自己的意识与周身的气流融为一体，随时准备与来者殊死一搏！
黑点离他们越来越近，严澈终于看清楚那东西的面目——一块面积将近十几平方米的钢板！这要是砸到他们身上，铁定变肉饼！他计算出钢板大致的落地点，半推半拉着狄雅宁往旁边的桃树群里躲。“快躲在后面，别乱动。”
狄雅宁没有半分犹豫，猫着身子靠在桃树的树干后面，亲眼目睹钢板着地的过程。
他们刚才站立的青石小道被砸了一个大坑，耳边一声巨响，伴随着尘土撞击着他们的五感。
“咳咳……”狄雅宁捂着口鼻，艰难地睁开眼，查看周围的状况。
“砰——”又一声巨响，地点是他们后方不远处的桃树，树干断裂，一张看起来像车辆座椅的椅子挂在桃树干上摇摇欲坠，“咔擦”一声掉在地上。
还没等狄雅宁仔细思量，一堆不明飞行物像暴雨般砸进桃林，两人藏身的地方明显不再安全，严澈带着她跑向更安全的地方，又一块钢板袭来，他果断使出风刃将其割断，但下一秒，一张座椅迎面飞了过来，离他们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那样的速度他们根本躲闪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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