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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直臣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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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江含嫣被狼狈地拉到薇宁面前时,薇宁也正处于无比尴尬的情形。

    蒋颜儿与容若兰不知分去了何处,与她同住在远林院的九个女子均不熟识,互相之间连个招呼也没打,便回房对牢各自的行李发呆了。薇宁随身行李不多,她只带了些简单的衣饰,比起其他人箱笼件件少得可怜。

    宫正司早已安排了人手在三京馆修葺一新,远林院座落在学馆的后方,与其他几个院子并列,分别住着从京外来的女学子,至于家在奉都的那些人不用住在学馆,反正那些人家境都差不到哪儿去,派了奴仆与车辆日日接送便可。

    学馆里女学子住的屋子格局一模一样,小小套间床椅齐全,摆设全是新的,推开窗子便是锦绣园林,真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你便是叶薇?”

    这句话薇宁近几日已听得熟悉,但凡问这话的人必定是听说小静王勇救落水女子,特意来观奇的。她抬头看着不请自入涌入房中的一群人。头前问话的女子目光澄明,衣饰华贵,年约十四五岁,她好奇地打量着房中摆设,目光落在床上放着的包袱,有些了然地笑了笑:“听说,颂哥哥救的人便是你?”

    称小静王为哥哥,看来是皇家的人。小小房间人一多便显得憋闷起来,薇宁起身迎了两步:“姑娘又是何人?”

    自有人出来喝道:“大胆,见了德怡公主还不跪下参拜!”

    昭明帝育有二子一女,最疼的便是这个德怡公主,她竟闯到了三京馆!薇宁的胆子一点也不大,故而听命跪拜,听那德怡公主自顾自说道:“起来吧,快给我说说,颂哥哥是如何与你相识,他又是如何救你的。”

    薇宁面有难色地道:“民女与小静王素不相识,当日失足落水民女便昏过去,并不知是如何被救上来的。”

    说是如此,她面上仍是微红,似是想到那一日被萧颂揽在怀里。两个湿漉漉的男女抱在一起,不由得人会想到别处去,德怡公主微微一哂,觉得此女美则美矣,却有些心术不正,什么失足落水,定是事先设计好的,借机与萧颂相识。听说这个叫叶薇的女子出身寒门,如今来奉都参加备考,有些女子为了出人头地是会不择手段的。

    德怡公主旋即有了新主意:“你才入京,三京馆的日子清苦,怕是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不若我将云竹留下来……”

    云竹便是跟在德宁公主身后服侍的丫头,一听此言立马跪下,垂泪道:“奴婢怕服侍不好叶姑娘。”

    德怡公主面色微沉,薇宁忙道:“公主,使不得。”

    “怕什么,我说使得便使得!”德怡公主挑了挑眉,盯着她道:“怎么,嫌我给的人不合用?还是说……”

    此时桑嬷嬷送了远林馆的小婢过来,分到薇宁这里,只剩了一个江含嫣。

    她是被推揉着撞进薇宁房中的,德怡公主此番出宫是寻常打扮,连桑嬷嬷也一时未能认出,乍见一屋子人还当出了什么事。德怡公主初时也未看清那个鬓发凌乱,面颊红肿的女子是谁,摇头笑道:“这是宫正司派来服侍你的吗?虽说不堪了点,倒也与你……江含嫣,怎么是你?”

    堂堂公主却是与一个女婢是旧识,只因这女婢在宫中长大,还曾做过她的伴读。德怡公主知前些日子宫里出了桩不大不小的事,却是与江含嫣有些牵扯,为了此事她至尊无上的母亲斩了几个宫人,还把内廷谢吉安给打发出去办事。江含嫣安然无恙,全赖她是是谢吉安的义女,之前在宫中虽然说是宫奴,却从来没受过什么罪,如今竟派出来做服侍人的宫婢,实在叫人想不通。

    江含嫣咬着唇忍泪道:“含嫣见过公主。”

    话音刚落便被桑嬷嬷揪了起来,厉声斥道:“看来你的规矩还没学好,做了奴才便要自称奴才,公主,容老奴带她回去,学好了规矩再来。”

    “罢了,再学下去就不止是脸上的有伤了,既然来了就留下。桑嬷嬷,你这么待她,不怕谢吉安从淮安回来治你的罪吗?”德怡公主并未把江含嫣的事放在心上,只觉宫正司的老嬷嬷治下越来越严。转头看了看静静立在一旁的薇宁,今日她来三京馆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如今人也见过了,她自然没兴趣再呆下去,至于方才说将自己身边的人留下,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

    江含嫣望着德怡公主离去的身影,眼里浮出几丝绝望,如今义父外出未回,宫里的人个个欺压她,甚至让她来服侍人……说到服侍人,她不由想到德怡公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难道这屋子的主人竟是有来历的不成?

    薇宁客客气气地送走桑嬷嬷,在心中轻笑,方才听桑嬷嬷讲,凡是入住三京馆内的女学子上了名册后,便开始领俸,银钱不多,可比那些历经乡试州试的男子要好上许多,要知道往年应试的举子上京的花销全都得靠自己,如今这女科应试却全由朝廷掏钱,等若一来便有公职在身,真真好命。

    薇宁回身注视着江含嫣,暗中思量该如何与这个一看就是麻烦的“婢女”相处,是该如桑嬷嬷临走时交待的那般,一旦有错将她送回凌云阁,还是花些心思收为已用。这般想着,眸中不自觉透出一股凌厉,看得江含嫣心头慌乱,嚅嚅地道:“叶姑娘,我……奴婢……”

    说了半晌终是不不能成句,她恨宫奴这个字眼,无数夜晚她都暗暗发誓,尽早离开这个牢笼,没想到今日出宫还是为奴为婢。

    江含嫣吸了吸气,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奴婢先为姑娘收拾好行李。”

    “我刚刚听桑嬷嬷说,谢大人是你义父?”

    江含嫣点点头,以往说出义父的名头还有用,如今却是不行了。她翻整着行李,却只是几件衣裳和书本,这位姑娘竟贫寒至此,为何公主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从淮安来的,此行便是跟着谢大人入京……”

    “义父回来了?”江含嫣又惊又喜,恨不能立刻飞奔到谢吉安面前,可

    “你能出得了三京馆的门吗?”

    江含嫣黯然地低下头,她不能,也没脸去见义父,之前她的所做所为伤尽了他。

    “你还有家人吗?”

    提起家人,江含嫣心中一痛:“奴婢的父亲因事犯上,一早已经死了,至于奴婢,我与母亲被抓起来充做宫奴,如今已经十年了。”

    犯上而死,妻女入宫为奴,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薇宁呼吸一紧,猛然想起一个人,江崇矩!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这个前朝的才子官做得也不小,只因力主废了当时还是皇后的昭明帝,结果落得个身首异处。原来她是江崇矩的女儿,这些年入宫为奴活得定是十分不易,不知谢吉安是如何收了她做义女,又是犯了什么错让宫正司的人刻意难为。

    薇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模样,心里泛起极怪异的滋味,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那些行装有什么好收拾的,谢大人一路上对我颇是照顾,你既是他的义女,我不会难为你,只是,你别给我惹麻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