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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繁尽花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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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桃花娆娆,落尽下的花色如娟纹水痕一般冷冽,夹藏着的嫩粉淡白似修眉婵娟,微微妥妥一横兮,怜怜哗哗如香弩。那似快枯尽的桃叶片片而落,缓缓躺在那萎色的襄襄土地上,似一廖孤寂的梦,浮花初弄色,寂寥如三尘。

    几人入了正厅小坐,纱窗淡淡划过一道寂寞的裂痕,阻下云灵那黯然无痕的沉重心情,但她并无愁面如阴,只是面柔依旧,微携一丝淡粉落红。她不喜施红粉黛,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一尘不染,容冷与淡漠,微柔与常喜。

    坐品家居,细茶糕点自是必不可少,何况今日苏府迎来了几个贵客,入府之际苏霖便令主管家去膳房制了几样糕点来,亦是魅儿最喜食的三生芙华饼、鸳鸯脆亭籽,公主最喜食的桂萃糕,只是后怕苏府做的膳食比不上皇宫庖厨做的。又再添几杯玉芙蓉,饮暖这春色予人的寂寥。

    “还望公主不要嫌弃,苏府的膳食恐怕比不上皇宫庖厨制的膳食。”苏霖轻声落道,恭敬并礼。

    “苏哥哥这是什么话,瑶儿自然不会嫌弃。”鲁元公主灿笑几声,亦如桃花春色满江开。

    道完便挽手拾起一块桂萃糕,轻置于唇小咬一口,几声咀嚼而过。倾坐于若旁的月儿亦是忽目一撇,甚是受不了这鲁元公主装模作样的用膳动作。

    “装什么委婉卿卿的模样,别不别扭啊...”月儿轻声岚岚,又侧目一过,甚是将厌倦写在了脸上。

    “月儿,不可无礼...”若旁的云灵兮声劝道,又紧目临望,轻摇了摇头。

    “姐姐!方才她那么对你...实是让我气愤!”月儿雨声一出,又咬紧了牙,激愤迅迅地塞了一口三生芙华饼进去,狠狠地咀嚼几下。

    “我不是与你说了么,公主是皇家贵族出身,自然是被娇惯长大的,性子自然脾了些。”云灵微挑眉头,婉声如梦而出。

    “就是皇家贵族出身,所以就不该大度一点么?原来凡人的贵族就是如此小气无度的啊...”深落在月儿心底的气愤仍是久久未能落平,便自焖苦心的絮絮叨叨着。

    “且不说何来贵族,人家对苏公子情根深种,自是见不了他与别的女子来往甚密,所以才会厌恶我。”云灵只淡淡笑过,深眸似玉,兮兮几语,致心与月儿谈道。

    “可是...我看得出来苏公子喜欢你,他好似已经对鲁元公主厌倦了。”云灵心中的迷惘竟被月儿不经意的言语狠狠道破。

    她心如砂石般零碎,沉重得如再鼓浇上一湾清水下的砂石熔沫。望窗外岚岚飘花落叶,竟不知已到了何时,只是映射进来的灿光依旧,一圆圆芒点兮挂于天,桃叶枝柳凌乱挡住了那圈令人迷茫的光,只留得几道稀稀光束。

    云灵自是知晓苏霖对自己有意,但她自然不该另有私情,她来见他就是为了救自己如今还身躺冰棺的夫君,便更不该遥遥别于他情,甚不该...

    苏霖待她的好她都牢记于心,或许予她更多的只是与苏霖成为颜己罢了,万万不该有任何男女之情,否则便会不小心秣伤了自己也堙伤了他人。到头来落得个交白萃的下场,才是最不该最可怜的。

    她遥眼一过,却不经意间与雪卿陌对视了一番,雪卿陌望她的眼神似乎少了一丝孤傲,却频多了些许傲似同情又悯怜的邃色。她轻点了点头,玉眸若妱,淡淡笑过,又轻挽起桌上的那杯玉芙蓉,入口而韵。

    “陌大哥,你吃,这个可好吃了!”若旁的魅儿拾起那玉盘里的一块三生芙华饼,另手扶着底,就要送进雪卿陌嘴里。

    雪卿陌微微一滞,又速速地接过魅儿手中的饼,以撇尴尬与无礼才愤入虎口般地一口吞下,随后咽气中一阵咳嗽。

    “慢点吞...陌大哥,快!喝茶...”魅儿见这势况便速速地递与雪卿陌一杯玉芙蓉,嗷声喝下,咳声亦止。

    对面的月儿与云灵偷偷悦笑,月儿正悠闲地嗑着鸳鸯脆亭籽,一阵“咳咳”声珊珊而过,似一抹浮云遥无光,只会无情他无心。

    “姐姐,这是什么啊?味香意足。”月儿甚不知这玉盘里的黑点半扁圆的是何物,便灿目茵落,悉声一询。

    “这叫鸳鸯脆亭籽!是上好是葵花籽柒制而成,俗名似叫...叫什么来着...”对面的魅儿遥遥便听见了月儿与云灵的对话,未等云灵开口便抢语而开,但迷茫的天际似乎打断了魅儿的思绪,她亦想不起来那葵花的俗名。

    “叫采头葵,这鸳鸯脆亭籽便是由其花籽慢制而成,经历了拨籽、去油、采味、施水、散料、漫油、浸色、出扪八道工序,悉心制作而成,是上好的葵花籽料。”苏霖语落上接,淡淡散开的嘴角迷出一笑,又声似昂柳。

    “对!对...”闻声魅儿便傻笑起来,潋开的娥眉映出一份优柔喜色,水灵偌大的眼睛渐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月儿眉开眼笑,空手便握起一把鸳鸯脆亭籽,放荡出的喜色蓉蓉而来。

    “味道甚好。”鲁元公主轻撇了撇那鸳鸯脆亭籽上的滑身,又近鼻一闻,接着拾起一颗轻敲入口,然之赞道。

    “不过貌似少了道工序——漫油,这鸳鸯脆亭籽亦是要用上好的苗豆油漫上一个时辰,才得以出落得油香脆脆。”公主一番细品之后又言似水流。

    “公主好才解,确实如此,前几日调制鸳鸯脆亭籽是恰逢府内苗豆油使毕,城内又闻苗豆油干尽,如今并非盛产苗豆的季节,所以城内苗豆油甚稀。索性便让膳房免了这一工序,不想竟让公主品出。”苏霖闻后心中一颤,往日那般不务世事与不闻见解的鲁元公主似乎已万顷不见,渐落起心中的惊诧之后苏霖言声而出。

    “什么嘛...”若旁的月儿亦是不捧场,便狠目望向那玉手上的瓜籽,厉声一捏,冷面地将籽肉丢进嘴里,再和谁过不去,月儿才不会与美食过不去。

    云灵廖声默默,她自是知晓那鲁元公主为了与苏霖门当户对而下了不少功夫,或许是她来错了,亦或许是她本就不该来。

    午时渐进,淡抹去了早晨上的一份春辉气息,烈日炎炎初下,那落天的烈阳似无尽般地耸下,随着春兮一阵凉风映入这个似孤寂又繁华的人世。

    院外的那棵桃树艳丽依旧,嫩色如春的朝气勃然映来,兮枝绿叶被那炎炎而下的烈光映得越发深亮透丽,轻撒上几舀水便似窈窕淑女般的贤淑身姿。

    云灵与月儿先出了那正厅,在这厅前的这棵桃树下弥弥而坐,云灵递过花掌奴婢手里的水舀,地上的水桶兮坐,几抹水上树,亦挥发了几日不见的灰色。轻剪树下的繁花杂草,亦如蓉颜初开袅袅茵来。

    云灵见若旁屈下身子的一个女婢朗朗勤快,手技娴熟,便近了身子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云灵柔目而至,似水流轻快的声音漂染而去。

    那个奴婢缓缓抬起了头,还未被云灵瞧见面庞便恭敬地跪下,膝兮落地,又重重地低下了头,快贴近了襄襄枯地。

    “奴婢芮裳,给姑娘请安。”她的声音略略颤抖,又慢慢地昂起头来。

    云灵犀目一瞧,原来是那日霍泱带来的三位女子中的那位绿衣姑娘,她的模样清秀静雅,完全褪去了浓妆艳抹的她有着如水一般淡雅洁素的面容,连桃下幽香也伴其荣色,似一帘兮夜如华,她在三位女子中该是容貌最为出尘的。

    “快起来。”云灵朗声一下,又要挽手扶起她,便握住了芮裳的手臂,慢慢挽起。

    芮裳渐起之际,衣袖竟不经意地挽开而后,云灵落手轻碰到的是一阵阵的疙瘩,任人摸了皆会悚毛汗起。她一眼扫过芮裳的手,竟目不暇接地瞧见那芮裳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疤火痕,云灵不禁心中一震,须臾间眼光一睨,惊诧而过,伴笼这她心上的或是廖伤同情或是悲望心疼。

    “这...”云灵不免颤声一落,却不知该道出些什么。

    未等云灵语声下落,芮裳便似抓了狂地拼命绽下衣袖,恨不得将衣裳牢牢裹在她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上。她又狠狠地埋低了头,似乎再也不能在云灵面前昂昂地抬起头,渐下眼来的是一滴滴如雨而下的泪珠,重重地打湿在那枯地上,伴着狠烈声长。

    “对不起,我...我且不是有意的。”云灵一见其泪如雨下,只得屈下身子恭敬地为其道歉,又想挽手安慰她,亦怕又揭伤了她那落皮伤痕而积在心底的痛。

    “怎么了?姐姐。”若旁的月儿闲气朗朗一手拿着水舀浇花又一嘴嗑着瓜籽,闻泣涕声而蹴了过来,念心一询。

    “她...”云灵颤声默默,又自愧而究。

    芮裳终于忍下了眼泪,摒弃下心内就要拥涌而上的泪痛而过。她挽起衣袖狠拭了几下两眼,又婉拒了云灵递与的白纱手帕,终于褪了泪痕。

    “对不住姑娘,奴婢扰了姑娘的雅兴,奴婢...”她期期艾艾道,泣腔鼻音亦重,又要跪下请罪,幸得云灵迅手扶起,挽起那就快落地的膝盖。

    “不...快起来,是我的错,对不住了。”云灵柔声悄下,目露舍光。

    许是外头动静大了,便使得正厅内的众人闻声走出。

    “怎么了?姑娘。”苏霖疾声寻来,柔光入目望至云灵,鲁元公主亦是拽着他的衣肘,皙脸就要贴在苏霖肩下。

    “无...无事。”云灵几步踏前,含光落目与苏霖对眼一番,又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一过,苏霖便知晓了云灵的意思,便放下水舀随几人入了正厅。

    芮裳仍悉剪花草,屈着身子而下。就要踏进正厅的云灵转首眺了一眼芮裳那个令人忧伤又含悲愧疚的背影,蕴含着一抹淡淡的忧色无傲。

    不知该或喜或悲,遥望当空只是芒光一阵,滴飞下的桃叶落在芮裳贤下木簪的发上,便献上一股幽香黎黎的气息,又似怀着悲凉,或似拢着阴暗。

    午膳落尽,云灵早早地就出了正厅,似要去寻那芮裳。苏霖亦是吃不下饭,便欲随云灵而出。

    “我吃饱了,你们且慢慢吃着。”苏霖零声一落,刚起步站起就被那坐于身旁的鲁元公主一把紧紧拽住。

    “你去哪呀?苏哥哥...”鲁元公主微携着一丝娇腔而声声落下,微蹙起的叶眉如释然开来的柳叶悦悦而起,甚是不高兴了。

    “公主...公主且先吃着。”苏霖清清声落,一把手便甩开了鲁元公主,踏出门外。

    “苏哥哥!哼...”鲁元公主眼见叫不住苏霖,一狠手便扔下了手中的筷子,“咯”地一声,响落在地。

    若无其事的月儿与魅儿仍自顾自地吃着,雪卿陌喜喝酒,便牢酒不离手,一杯接着一杯,倒是把魅儿给心疼坏了。

    “陌大哥!你少喝点酒...牢酒伤身你知不知道!”魅儿一把手就抢过来雪卿陌手中的酒罐,淡下了笑容。

    “再给我来一杯...就一杯。”雪卿陌似醉非醉的嗤面令鲁元公主越发地厌恶,她便鼓着气狠敲了一下桌上愤然踏出厅外。

    雪卿陌道完便要伸手夺回魅儿手中的酒罐,一个落抓竟不经意地握住了魅儿的若肌玉手,雪卿陌不禁一滞,瞪目而过。魅儿亦是心中一颤,二人似雕木般凝肃皆愣住了。魅儿终于渐缓过神,迅迅地伸回双手,雪卿陌落手仍停在那处,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魅儿仍拿走那落在一旁的酒罐,一手便扔得茫远。

    “都...都说了不能喝...太多酒。”魅儿的脸淡淡羞涩起来,渐红如霞,声如敲落的碎石一般,凝漫落尽。

    道完魅儿便拾起筷子,渐埋下头又郁闷地吃起饭来,如此一来那雪卿陌也不能再幽幽喝酒了。

    魅儿心中甚是拢落着迷茫,这是除了她哥哥外第一个碰过她手的男子,那种轻释的相互触碰的感觉,不知早然默许了什么。那种懵懂初升的微妙感觉,雪卿陌灰气粗糙的双手,渐下的不是她的厌恶,而是他害怕魅儿厌恶的责涩。

    良久而后,雪卿陌才伸回他那双停留而住的手,他悠悠眨了眨眼,羞涩鼓心而至,亦知晓了自己对魅儿无礼的表现,甚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魅儿。

    “我...我方才...”雪卿陌良久落发出的颤声,他目光迷离,转目四周而过,冲散着越发而多的恍然,心里亦是自愧。

    “你方才喝太多酒了...以后可不能如此了。”魅儿亦是自圆了这个赔罪,缓在她心头更多的还是那份冉色的喜悦,她竟渐渐地越上嘴角,悄然一笑,便似妍升笑颜一片莘,杏面桃腮一抹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