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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浑身的衣裙破烂不堪，一双鞋满是泥污。
的确，她这个样子还不如山野荒村一个粗鄙的农妇。
的确，也没什么好被他骗的。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冷清，“我若没有被你骗的资格，你却为什么要骗我？你从荆州府来，为什么要抓公子玄，你究竟是谁？”
几个问句，教跟前的男人笑了起来。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果然，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变傻。”男人大踏步走了过来，俯身看她的眼睛，“你是沐倾城？可是那个跟随锦公主南征北战的沐倾城？”
她眸光一闪，“不是。”
男人蹙眉眯眼，倏地伸手捉住她的下颌，“既然不是，你为什么又要骗我？”
三个字，让男人愿意见她，见到了她，她却否认了身份。
她勾唇一笑，顾不得猪头脸上的疼痛，“不骗你，我岂非已经遭了丁老大作践？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好骗。我胡诌一个名字，你竟信了。”
狠狠被男人丢开，显然他气得不轻。
“我可以立刻将你交给丁老大，告诉他，你对我们已经毫无用处。且看你还能这样得意？１
她眸光一闪，神色未变。
交不交给丁老大，权利自然在他。但她以为，他不会那么蠢。
一滩烂肉不会比一个大活人更有利用的资格，丁老大是山野小土匪，他却不是。
男人足足看了她几秒，转身走到了太师椅边坐下。
隔着房间遥遥对望。
男人道：“你可以是任何人，当然，只要你愿意。如果……你肯告诉我桓玄在哪儿。”
她冷笑一声，“我当然可以是任何人，只要我愿意。就像你一样，戴着人皮面具跟我谈条件，脱了你的面具，谁知道你究竟是谁，究竟长什么样子？”
厅中的气氛陡然凌厉，男人目光如冰，乍然无言。
她出声，“昨夜我的确骗过丁老大，趁着漆黑夜色扛着一床绒毯跑了，让丁老大误以为那瘦瘦长长一条绒毯是公子玄本人。”
顿了顿，诚恳道：“但是，那时情况紧急，我与公子玄并未商量好如何逃脱。我只顾着引开丁老大他们，至于公子玄去了哪里，我委实不知道。”
男人的目光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肿胀着脸仍笑着，“你看，公子玄独自逃了，丢我一个人被你们捉住，险些成了死人。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公子玄的去向，岂不是开玩笑吗？”
幽幽一叹，“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一颗弃子。”
一个没用的丫鬟，被主人丢弃，被他们捉住也是于事无补。
男人几乎就要相信她的话。
良久，也不知道思索到了什么，“也罢。我与桓玄终归是……要……你若真对我们毫无用处，恐怕下场就不会太好了。”
他站起身，重新又走到了她跟前，“你的软筋散好像还没解毒？”
点点头，他很欣赏的出声，“如此看来你倒还有几下花拳绣腿。”
想了想，他问，“不过，你若是能交代些有用的消息，我倒也可以免你不死。”
她挑眉，长睫一颤。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果然，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纵然公子玄养了你几年，你还是想要背叛他。”他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公子玄喜欢什么颜色？”
她答的飞快，“白色。”
的确，公子玄日日穿着雪白的衣裳，甭管哪一个系列都是白色打底。
男人颔首，“他喜欢吃什么？”
“他吃的不多，但凡清淡的饭菜总要吃一些，偶尔也吃辣。”
男人点头，“你说的没错。”
像是发现了她果然是伺候过公子玄的丫鬟，神色间已放松了许多。至少，一个伺候人的丫鬟，绝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这比跟一个保护人的杀手或死士接触起来容易。
隔了许久，他忽然低头，“他可有喜欢的人？”
一句话，问的她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何，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
公子玄喜欢谁呢？
满脑子转了半晌，她摇头。
如此配合，男人却很不开心，“你既然是他的丫鬟，怎么竟然不知道他喜欢谁。你可知道，男人一旦喜欢一个人，感情是藏不住的。即便如公子玄这样修为极好的人……”
他烦躁的哼了哼，极不情愿道：“像他这样的人，也没办法藏住对一个人的喜欢。他即使不说，周围的人也能看懂。”
三两句话，点拨着她的思绪。她想起朱瑾八卦的脸，像是锦公主娇俏的笑容，想起公子玄的一命换一命，还有锦公主分明给她送信，却交给公子玄转交。
她呼出一口气，忽觉得心头像是梗着一块石头，有些生涩，“若果然喜欢……大概的确是有一位姑娘吧……”
男人却生气起来，“哪个姑娘？”
她摇头，“我没见过。”
男人发怒，“你没……”
话音未落，她眸光一闪，右手倏地探进后腰，摸到她的夕颜，一把抽出扎向了对面。
男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避开了。
“你１他不可置信，大手握拳，一拳砸来。
她巧妙的避开，夕颜再次出击，削中他的手臂，划破了他家常的衣裳，染了滚烫的鲜血。
不肯停歇，脚步飞快蹿上，夕颜再次出击，稳稳刺向男人的咽喉。
男人险险避开，脸色煞白，“你不是中了软筋散？你的武功竟这样好１
她挑眉，夕颜猛然倒转，斩向他脖颈，“蠢货。金丝炭里面的药性，正好解软筋散的毒。否则，你以为本姑娘岂会跟你废话这么久１
她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能耐着性子陪他从南说到北，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身体里的毒性慢慢减弱。
“怎么可能？！明明大夫说……”男人不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眼前的景况。
明明金丝炭根本不是软筋散的解药。
她当然知道，她的软筋散还未完全解毒，否则，这个男人也撑不了这么久。她的夕颜一出，见血封喉，怎会容他废话。
她墨光瞥过男人手臂上的伤口，勾唇一笑。
可能是她的笑容太难看，男人匆忙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自己的手臂。
那里，浅浅的伤口已然乌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腐烂。
“啊１他大叫一声，一把握住手臂，惊叫道：“来人，来人，有刺客１
院子外，匆匆奔来脚步声，倾城知道那是站岗的侍卫。侍卫拔剑出鞘，扬声又喊了院外的人。
顷刻间，她已听到太多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直奔他们这间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