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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讹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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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街的酒楼里有一个穿着宝蓝色织金团花长袍,腰垂玉诀荷包,脚蹬牛皮长靴的中年男子。

    他独自坐在二楼的包间内享受美酒佳肴。不时端着酒盅来到栏杆处,居高临下的将底下的一团混乱全都看在眼中。

    中年男子见囚车队伍已经被越来越多的百姓团团围住,想要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他浑黄的褐色眸子里透出几许得意之色。

    回到位子上坐好,他带着硕大翠玉金戒指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举起手中的酒盅“哧溜”一声喝了下去。

    “痛快呀,痛快!”中年男子放下酒盅,又拿起竹箸夹了些肚丝放进嘴里细细嚼着,那神情即惬意又悠闲。

    包厢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谁呀?”中年男子警惕的问道。

    “少啰嗦,开门!”外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喝。中年男子显然听出了来者是谁,脸色立刻一变,眸中升起一丝畏惧。忙起身将包厢门打开,对外面的人恭敬的道:“二哥!”

    被他称为二哥的男子看年岁比他还小几岁,身上穿的也是寻常粗布短袄,气势却透着说不出的冷厉。

    “陆掌柜还挺会找地方,恰好肚子饿了,来找你讨杯酒喝。”他不客气的进到包厢内,径直在桌前坐下。

    陆掌柜忙关紧了包厢门,也回到桌前。他持起酒壶恭敬的为二哥倒满了酒,赔笑道:“酒微菜薄,还请二哥不要嫌弃。要不,我让小二再重新上几道热乎的。”

    二哥淡淡的道:“不用,有口吃的就行,这些已经很好了。”说完,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又毫不避忌的伸手撕下一只肥硕的鸡腿,大口啃了起来。

    陆掌柜忙持起酒壶将他的酒杯重新倒满,随即一脸邀功般的道:“二哥,你让传的话,如今外面已经传遍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钻进京城那些官老爷们的耳中。那个贤王,本以为是立了大功,却没想到是惹了一身骚,此刻想必也是焦头烂额。”

    “嗯,不错,这次的事你办的很好。”二哥呸的一声,吐出一块鸡骨头,道:“只是过了今日,那个妇人也不能留了。”

    “这......”陆掌柜面皮抖了抖,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他试探的道:“二哥,就不能留她一条命吗?我可以让她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从此不在人前出现,定然不会坏了您的大事。”

    “啪”的一声轻响,二哥手中的酒盅重重顿在他面前的桌上,溅起的酒水撒了他满脸。

    陆掌柜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他飞快抹去脸上的酒沫子,诚恳的道:“二哥,我为您办事一向尽心尽意。就这一次,请你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二哥冷冷的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坏我的大事。”

    陆掌柜闻言有些激动,心中的畏惧也似褪了几分,他沉声道:“二哥,我也不瞒你,她那个三岁的幼子其实是我的种。她为了我才不得不委身给成老四那个糟老头子。也是为了我,才会抛头露面去阻拦囚车。我,我不能过河拆桥,那未免太绝情了。”

    “这样,你怎么不早说!”二哥重新端起酒盅,仰头一口喝尽,这个动作也完美的掩住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放下酒盅,他用衣袖抹了抹唇边的酒沫子。随即拍了拍陆掌柜僵硬的肩头,笑道:“原来是弟妹,那当然不能随便处置。这样,今夜后,你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以后的事,我帮你兜着。”

    “多谢二哥,多谢二哥!”陆掌柜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狂喜,忙持起酒壶,乐颠颠的为他倒酒。

    虽然只是几句闲话的功夫,俩人却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年轻妇人夫婿姓成,认识她的都叫她成家娘子。此刻她还想依葫芦画瓢,也去撕扯凤七一番,却没想到凤七就像是沾了油的泥鳅般滑不留手。他看似悠闲的左右迈上几步,就能成功避开她的抓挠。

    闹了这么久,成家娘子已经累得娇喘嘘嘘,妩媚的眼睛开始闪烁着在人群中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已经完成了姘头交代的任务,也怕闹得太过分,那贤王索性将她一起抓了治罪。此刻她需要有人搭个梯子,就会顺势下台阶了。

    偏偏花怜月在此刻开始发难了,她不客气的挥动擀面杖对着凤七肩头呼去,嘴里还大声道:“夫人别急,我来帮你!”

    擀面杖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凤七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躲,却将站在他对面的成家娘子暴露出来。

    那根擀面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成家娘子的面门砸去。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她嘴里的门牙恐怕都要掉几颗。

    成家娘子一声惊叫,下意识的伸手护在面前。花怜月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手中的擀面杖微微变了方向,毫不犹豫的朝着她腕上的暖玉镯狠狠砸去。

    一声细微的脆响后,成家娘子抱着自己的手腕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不由尖叫道:“瞎了你的眼,往哪里砸呢!”

    那碎裂的声音自然逃不出花怜月的耳朵,她满意的丢了手中的擀面杖,上前扶住成家娘子的胳膊,一脸内疚的道:“夫人,你怎么样了?我不是有意伤你的。”

    她手上却暗暗一用力,原本就受到重击的暖玉镯,立刻变成几块碎玉,从成家娘子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花怜月“咦”了一声,弯腰将那几块碎玉捡起来,越发内疚的道:“瞧我粗手粗脚的,夫人,你快瞧瞧,这镯子还能修不?”

    “我的镯子!”成家娘子惊叫一声,也顾不上手腕疼痛了。她手忙脚乱的接过那些碎玉,剜心挠肝般尖叫道:“我的镯子呀,你,你,你说碎成这样还能修吗?”

    成家娘子尖尖的指甲几乎戳到花怜月的鼻尖上,她银牙紧咬,一张原本还算温婉美丽的脸,此刻显得即尖酸又刻薄。

    花怜月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陪笑道:“夫人,我这不是想着帮你,免得受那些臭男人欺负嘛?没想到会把你的镯子给弄坏了,要不,你说个价,我赔还不行吗?”

    说完,她扯下腰间的荷包,倒出几块碎银角子,递到成家娘子面前。

    成家娘子轻蔑的扫了一眼她手中那几块风都可以吹走的银角子,没好气的道:“这点碎银子就想换我的暖玉镯,你是在做梦吧!”

    花怜月苦笑着收回手,好声好气的道:“那夫人你说要多少银子,我认,我赔!”

    成家娘子冷笑着将一根如葱根般细长的手指竖在花怜月面前,道:“不多,也就这个数。”

    花怜月挠了挠后脑勺,装傻道:“这么贵,要十两银子。”她咬咬唇,跺了跺脚恨声道:“谁让我好管闲事,偏偏出手又没有分寸,十两就十两吧!”

    她将手中的银角子还有空瘪瘪的荷包一股脑塞进成家娘子手中,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脚上黏着湿泥的烂鞋子,从里面扣出一张脏兮兮的银票。

    “给,这可是我压箱底的银子了,正好十两,都给你。”花怜月也不管成家娘子难看的脸色,豪气的将银票拍在她细嫩的手心中。

    “十两银子就想赔我的玉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成家娘子满脸嫌恶,她手一甩,那张银票就如被暴雨击落的枯叶般,飘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花怜月忙捡起来,一边用袖口擦着银票上沾染的污水,一边嚷嚷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吗?今日我可是为了帮你,就算是弄坏了你的镯子也是无心之失,我也愿意赔偿,你为何如此无礼。既如此,我就不奉陪了......”

    花怜月将银票往袖袋里一塞,低头疾步往一旁的人群中挤去。

    成家娘子被她弄坏了宝贝,怎肯善罢甘休,立刻扭着腰肢追了上去。

    那些围观的百姓本来同情成家娘子夫婿身陷囹圄,家中的孤儿寡母没了生计。又见花怜月弄坏了人家东西却想偷偷溜走,难免愤愤不平。于是有几个熟悉的乡邻特意伸手将花怜月拦住。

    见成家娘子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他们还邀功般的道:“成家娘子莫要着急,这毛手毛脚的臭丫头跑不了。”

    “放开我,你们怎么不讲理,我赔了她十两银子,是她自己不要的。”花怜月大声叫嚷着,她的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囚车那边没了成家娘子闹腾,反而没有人继续关注了。

    成家娘子急切的分开人群,一把抓住花怜月的胳臂,冷笑道:“想走,得把银子赔够了才行。十两银子肯定不够,我这可是上等的暖玉镯,起码得赔我一千两银子才行。”

    花怜月一声尖叫,她惊恐的道:“一千两,我说这位夫人,就算我不识货,你也不能趁机讹人!你那镯子虽然成色不错,却怎么都不可能值一千两!”

    成家娘子生怕她跑了,一边紧紧揪着她的衣袖,一边尖厉的喝道:“那只镯子可是我们孤儿寡母最后的家底,你若是不拿银子出来赔偿,就别想走。”

    花怜月作势挣了几下,成家娘子索性抱住她的胳膊哭嚎起来。一会儿骂贤王仗势欺人,一会儿哭往后日子没法过,一会儿又骂花怜月多管闲事......

    花怜月耳朵都快被她哭聋了,见越来越多的人被成家娘子的哭声吸引过来,她终于开口了:

    “你也别哭,我身上确实只有这些银子,不过我哥哥在尔纳古镇做了好些年的生意,应该可以拿出一笔银子来。不过你开口就让赔一千两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那镯子的价值。”

    成家娘子停止了哭嚎。道:“证据?我怎么知道什么证据。反正老爷给我镯子的时候,就说了这镯子来自西域,是极为珍贵,也极为难得的暖玉,最少价值一千两。”

    她倒是没说假话,也不想趁机多讹银子,只想拿到赔偿后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她嘴里的老爷可不是那成老四。

    “你家老爷?”花怜月双手环胸,嗤笑道:“你家老爷连粮仓里的军粮都敢盗卖,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片嘘声,成家娘子恼羞成怒的道:“你休要胡说,我家老爷只是小小文书,他哪有本事去盗卖军粮。”

    顿了顿,她又道:“咱们现在说的是这只暖玉镯,你不要想着转移话题。”

    花怜月冷冷道:“好,我就跟你说这只暖玉镯,还是一句话,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它的价值,否则我只能赔你十两银子。”

    混在人群中的凤七,此刻也明白了花怜月的打算,他心中不由升起钦佩之意。

    这时,他身边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大声道:“喂,成家娘子。荣升当铺的窦掌柜在这儿,你不如请他帮着掌掌眼。”语毕,有些年纪的窦掌柜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成家娘子眼睛一亮,忙道:“窦掌柜,麻烦您给掌掌眼!”

    窦掌柜捏着下颌的三缕胡须,回头看了几眼,心中暗暗却暗暗泛起嘀咕:哪个兔崽子这么大力,一把就将我推了出来,也不怕摔了我这把老骨头。

    不过已经站在了人前,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窦掌柜就踱着小方步,来到花怜月与成家娘子面前。

    成家娘子忙把一直紧紧握着的碎玉片交到他手中,柔柔的道:“麻烦您给仔细瞧瞧,免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说我讹她。”

    窦掌柜轻咳一声,正想说话,花怜月却开口了:“不行,你们是熟人,他一定会帮着你,我不相信他的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怎么办?”成家娘子不客气的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抵赖过去。”

    “我也没想抵赖,不过也不能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花怜月眼睛一转,道:“既然你找了人鉴定,那我也要找一个人来鉴定。”

    “谁?”成家娘子不耐烦的道。

    花怜月勾唇一笑,抬手指向右前方,慢悠悠的道:“除了当铺外,自然还有首饰铺子的掌柜最识货。如果那家首饰铺子的掌柜说这暖玉镯价值千两,我就认这个倒霉。”

    大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丰祥金铺”几个闪闪放光的金字招牌出现在大伙面前。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