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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光乍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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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有不少姑娘侧眸看热闹,她话音方落,一众人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秦氏未免太过没有眼力见儿,这世族出身的小姐到底养刁了脾气。

    如今……怕是要吃亏咯。

    湄姬闻声,脸色霎然白了,垂在腿侧的手手方要抬起,身侧人却将她衣袖拽住,她侧眸,见九娘微微瞥了她一眼。

    眼见九娘眼底带着零星笑意,眉心动了动,樱唇轻挑,温声道:“秦小姐,我只是无意害你摔着,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她未料想这秦家小姐竟是个嘴巴如此厉害的,倒是失算。

    阿苔半个身子被秦锦华挡住,她轻轻扯了扯锦华的衣袖,只低语道:“秦姑娘,她们是上营的,还是不要招惹她们了。”她眸光涣散不聚,垂首拨弄着手指并不与她二人相视,反倒似刻意掩盖心中仄意。

    秦锦华如若未闻,她睨了眼地上沾染尘土的衣裳,黛眉舒展,倏而一笑,“既是无意,便请这位姨将我的衣裳洗了吧。”

    从前与旁人周旋她便算是累了,今儿在这西北军营,这儿的姑娘竟也喜欢这些把戏,她实是该倦了。

    闻声,九娘面上的笑蓦地凝住了,须臾便换了脸色,贝齿紧咬,嗤地讥笑出声,“洗衣?姑娘莫非还想着昔日荣耀?”

    微顿,见锦华容色不霁,她心道果然扎准了她的痛处。想到此,唇畔得意笑容更甚,“你如今在这西北军营,同我们没什么两样,都是——营妓罢了。”

    话音落,秦锦华隐在衣袖里的五指不由攥紧,眸光一凛,掀睫移目,却似是染笑,“我还是头次见有人以此为荣,反复强调。”

    九娘眼见被噎,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凑近她,扬唇,压低了声道:“时日还长,姑娘切勿忘了今日。”眼瞧她冷哼了声,临行前还不忘将她狠狠撞了下。

    阿苔瞧着九娘与湄姬二人远去的身影,再看秦锦华慢条斯理地复清一遍衣裳,咬了咬唇,面色惶惶。

    ……

    是夜。营帐中歌舞升平,暖香如玉,好不惬意。倚在软榻上的男子单膝屈起,手执一壶,扬唇,似笑非笑。

    湄姬瞧他嘴角含笑,料他此刻心情大抵不错,半倾了身子大胆靠过去,轻缓地从他手中握过酒壶,媚眼如丝,婉转娇柔,“爷,再饮一杯可好?”

    池西宴一手撑着脑袋,轻挑了唇,接过湄姬斟好的酒,仰面饮尽,修长的指轻挑起她的下颚,倾身覆上那樱唇,霎时醇香四溢,眼见那湄姬颊上立时添了道红痕,轻推了推他,“爷……”

    池西宴似笑非笑,将她轻揽入怀,湄姬粉臂顺势攀上他的脖颈,垂眸,眼睫轻颤,抿了抿唇,神色黯然,与方才恍若两人。

    “啧。”池西宴却并未诧异,抬手以壶入嘴,谁料想已一滴不剩,他扫兴般地啧了声,而后将那酒壶随手扔到一侧,并未抬眼,只漫不经心道:“又是谁人惹你不喜了?”

    湄姬眼底掠过冷芒,启唇却低婉委屈:“湄姬有自知之明,不敢与那些个世族小姐相比。”她言不敢,这话却只差没指名道姓道那人名字。

    闻声,池西宴蓦地抬眼,眼底似有异样的情愫,却转瞬即逝,复又低首看着怀里的女子,意味不明地笑问道:“你想如何呢?”

    湄姬原先心中惶恐,他素来喜怒无常,纵然此刻似是宠她,却未必应允,而今听他语气,她自有了把握,抬首扬唇,笑靥如花,“这秦家小姐既是出自名门,必然精通琴棋书画,想来这天色还早,不如唤她前来为爷奏上一曲?”

    池西宴挑了挑唇,“池措。”

    守在帐外的男子闻声而来,池西宴低笑了声,吩咐他道:“去……请秦小姐来。”有意思的很,秦小姐三字未免讽刺。

    池措眸色一沉,方欲抬步离开,却听那湄姬又言:“爷,若只有琴曲未免枯燥,明孀妹妹舞技精绝,不若请她同来,如此也算是——琴瑟和鸣了吧?”

    湄姬原意只在借此事给秦锦华一个教训,叫她晓得此处是西北军营,可不是她秦家。既入了西北军营,她那副清高做作的模样做给谁人看?思及此,她这心头便憎意更甚,这秦锦华可不就是同那明孀一般无二?

    这池西宴乃烟阳池阀嫡子,池家虽算不得名门贵族,但在烟阳也自有一番势力,池西宴为人张扬,但在西北军营中倒也能说上几句话,此等人物却待那明孀不一般,她湄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此番若是能叫这二人都吃些教训,她这心口的气便也顺畅了。

    她话音方落,寒意便攀上池西宴的眉梢,他蓦然松开了揽着湄姬的手,湄姬心下一紧,正欲出言解释,却见他与池措吩咐:“那便再请明孀一道前来。”他只悠悠道,方才的寒意仿佛只是湄姬的错觉。

    秦锦华由那池措引领至帐前,她独自进去,不料一入营帐立时便怔住了。只瞧见那湄姬倚在池西宴胸前,宛然一副缱绻情深的模样。反观那明孀姑娘携琴立侍一旁,安静得出奇。她虽不识得那一男一女是何许人也,凭着年少时看的许多戏本子大致也能猜出一二。

    那苦命的白衣姑娘定是也同她今日一样惹了那湄姬,她今儿请了她二人来无非是彰显身家地位来了。

    至于这上营的明孀姑娘生得一副好皮囊,冰肌玉骨,出尘绝世,世有俗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美人明孀人若其名,冷若冰霜,从不展颜一笑,却依旧是那偌大西北军营最受宠的主儿。

    西北军营有琴,却唯有那明孀姑娘的琴称得一个妙字。秦氏锦华亦有琴,唤作啸月,世人称其为举世明琴,可怎奈她生性散懒,性顽劣,琴技不甚精湛,更无古曲之妙。

    锦华思绪翩跹之下,手下出错,竟将曲子弹错。倘若是旁的,她左右接过去便是,偏是这曲儿是湄姬点的,大抵是常奏的曲目。她神色自若,寡淡如清水。倒是那明孀姑娘心思通透,竟也未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