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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风雨欲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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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撑起这片天的光亮。窗牖里没来由透了几束光进去,厅里却也不甚亮堂。

    许是近日来阴雨缠绵,这才碎了满堂的微光。

    “让诸位一早便到这昭阳宫受着拘束,是本宫僭越了。”懿贵妃捏帕拭了拭嘴角,复又掩唇轻言一句,粲然而笑。

    懿贵妃乃是赵家的嫡女,赵随安亲妹,赵无寐的姑母。出身高门,身份尊贵,年少时更以容色动天下。

    可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岁月沧桑不假,却也不敢轻易蹉跎了美人容颜。一晃十数载光阴,当年的赵家三小姐早已成了西阙宠冠后庭长盛不衰的懿贵妃。

    懿,美也。元帝以“懿”字册其为贵妃,看中之心可见一斑。

    “娘娘说的是哪里话?君上将国熹宴全全交与娘娘打点,我等众人自然以娘娘马首是瞻,尽全力圆满办妥此事。”启唇的这位是庄敏夫人,温声莞尔道。

    国熹宴。

    熹,热也,炽也,更有光明之意。国熹宴寓意西阙太平光明,举国安定。每年年末,西阙属国便要在这国熹宴上来访,可谓是一盛事。

    懿贵妃甩了甩帕,轻按住手,平添了几分笑意来,垂眼睥睨众人,“庄敏夫人说得极是。君上把此事交给本宫来办,但只本宫一人之力自然不成,还是要仰仗诸位齐力的。”

    “秦后无德,臣妾心中惶恐已极,娘娘柔嘉表范,臣妾心悦诚服。”灵婕妤离座侧蹲,收了下颚恭声道。

    懿贵妃今日召众人来此,无非便是警戒从前跟随王后的一众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妾等心悦诚服。”灵婕妤领了话,众妃随之应话拜服。

    “贵妃娘娘秉承君上令摄六宫事,臣女等但凭娘娘差遣。”郑如云与姜倚玉两目相接,起身领话,其余千金各自离座附和。

    这话恭谦有礼却也无错。

    懿贵妃为晋王生母,在座的世家女子奉昭入宫,却也不敢有了错处。

    后庭一夕惊变,焉知烟阳不会再起风云。

    太子与晋王之间如何抉择,确须再细细思量了。

    不敢久滞王宫,众千金出了昭阳宫便需离宫了。

    “诸位且慢。”身后曼声起,以姜倚玉为首纷纷回首,来人正是曾经的苏家幼女妙戈,今儿升了位的谨婕妤。

    苏妙戈搭婢移莲步而来,众女行礼,她眉眼含笑,与众人熟络道:“许久未见诸位了,若不嫌弃,请去往妾问月轩一坐可否?”

    苏氏攀附姜氏,这已是心知肚明的暗事。虽同为烟阳世族千金,这一众人里亦是分了派别门第的。

    郑如云携身后女子明面儿上过了礼,她低眼细缓而道:“婕妤恕罪,我等还要去颐华殿请安,便不去叨扰了。”

    颐华殿乃同昌公主处,郑氏与同昌交好亦是常事了。

    苏妙戈微微颔首,与她客气周旋一句:“郑小姐不必多礼,公主既等着诸位,便快些前去吧。”

    妙戈出身不高,在家又是庶女。如云则出身高门,郑氏一族三朝为相,其父郑鹤林更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显赫一时。

    妙戈自不敢得罪了她,左右与她们也只是曲意逢迎的面上客套。这太子与晋王的储位之争一触即发,她们此刻自然需得站稳了阵营才是。

    于是乎,一众人挤去问月轩,却也只讨上了一杯茶水喝。倒是苏妙戈一处小小的问月轩简陋,惹了人鄙夷不快,落了一个好大的没面。

    一众小姐离了问月轩而且,却不见姜倚玉随行。与此同时,一抹淡青色的身影自后门而入。

    “姜小姐。”婢子们行礼问安,不敢怠慢。

    来人乃如今的烟阳第一名门,元帝看中之人。

    前些日子烟阳众说纷纭这姜家小姐,晋王与赵家公子,这三人关系迷离。

    旁的不敢说,姜家小姐生辰宴上晋王费心准备贺礼,当夜可算是闹得人尽皆知。

    何况赵家嫡系无女,这晋王妃的位置没准便要落在姜家小姐身上。

    姜倚玉微一颔首,侧目与她首领的婢子道:“我与婕妤有些体己话要说,劳你们先下去吧。”

    “是。”婢子行过礼,轻挥了挥手,遣退一众侍婢。

    姜氏最重规矩,她无品阶在身,却径自落座。抬手轻扫了扫膝处刚才在门缘蹭的灰,言语温吞:“几日的功夫,你已荣升婕妤了。这日后在宫中,还要谨婕妤多多照应。”

    一番话当真疏离得很。

    苏妙戈挪了玉足踩过垫脚下来,两手相搭微屈了膝,“妙戈能有今日,全凭小姐聪慧。

    日后姜大人若有吩咐,能为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是妙戈的福分。”

    “君上即将选秀,届时,必定会有许多新人入宫。

    以色事君者短,唯有投其所好,爱屋及乌,才能在宫中独占春色。”姜倚玉手肘搭在案上,玉手轻垂,将微凉的指尖包裹在另一手中。她轻侧着头,青丝遮了小半张脸,轻缓勾勒她的容颜。

    寥寥几语,似意有所指,又像是对苏氏格外开恩的几句指点。

    离了问月轩,栖玘轻托着她的手屈身往前,低低询问道:“小姐既已安排了苏氏在宫中,为何还要在选秀之际送入入宫,可是信不过苏氏?”

    “苏氏心思多,这才不过多少时日便敢驳了我们的事。

    若非容氏入宫夺了她的宠,她今日又如何肯同我低头?”姜倚玉由她搀着缓步而行,端坐了许久觉着两腿酸得要发颤。每动一下腿好像是负了什么似的,酸而沉罢了。

    “姜小姐!”背后一声轻呼,她二人顿住步子侧目一瞧,片刻功夫便有个侍婢从问月轩里头跑了出来,三两步追上便迎面挡了去路。

    婢子匆匆行过礼,方才步履太过匆忙以至此刻口鼻间气息喷洒淋漓,“我家主子遣我来央一央小姐,两日后国熹宴能否请小姐早些前去?主子受了同昌公主的责,只怕是那日不会好过。”

    “我知道了,你去吧。”姜倚玉微点了点头,容色温温,只不咸不淡应和一句。

    待婢子走远,栖玘亲见了她入了问月轩,这才蹙了眉道:“小姐,这……”

    “是同昌公主与郑氏。”她抬眼,此刻晨光迎面而来,照拂在她的面庞上,镀了一圈金色的光斑,恍惚间很不真实。

    “方才我们入问月轩时,你可注意到这个婢女?苏氏的贴身侍婢你是晓得的,是自幼跟她的沛泽。”

    此等重要之事,苏妙戈怎么会放心交与除沛泽外的人知晓。

    而这西阙后庭,也唯有同昌公主君迟暮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后妃宫中安插人手、调度后庭了。